日出东方,墨洒西墙,岸边柳树成行,树影斑驳,清晨的湖面浮光跃金,波光粼粼。老补走在碧水公园里,脑中回想起曾经跟外公一起散步的旧时光。他们一老一小,牵着手走在林间小道上,把朝阳抛在身后,面朝着自己的影子走去。但影子毕竟是影子,你再怎么走也追赶不上。
这一切仿若昨日泡影,虚空不可抓住。老补双手低垂,轻轻握了握,又松开。前方就是假山,后面的亭子里已经坐了几个人,彭哥、明叔北哥几个都在。老补盯着其中那个穿草绿色军大衣的身影,不自觉皱起了眉。
贾夕口远远地瞧见老补就站起身,重重地挥起手。北哥不满地朝他翻了个白眼,无奈道:“你别闹了行吗?明知道他看见你就烦。”
“这有什么,我得坚持我的态度。”贾夕口笑嘻嘻走到亭子外头迎接老补,可惜,被对方无视了。
老补瞧也不瞧他一眼,径直朝着北哥走去。他在北哥边上坐下,胳膊搭在扶手上,看着亭子外的水光潋滟,“苗姜阳这个人,你知道多少?”
北哥笑了,“这样的人,每天都有。随便拉过来一个,经历都大差不差。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一点都觉得惊讶啊,关于这个名字。既然如此,还跟我装腔作势做什么?你的时间很多吗?做法事都来不及不是吗?”
北哥脸色变了变,尴尬极了,“你都知道了?他们说苗姜阳是淹死鬼找替身,所以那三个人才会死得如此诡异。我自然不信这种迷信的说法,但是,这种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既然有人信,我不如图个心安。”
彭哥撸起衣袖,露出肌肉纠结的小麦色胳膊,他龇牙一笑,“管他什么妖魔鬼怪,我们也不怕,小姜那件事本身跟我们就没什么关系,也就那几个老头子常去光顾。”
“我也不是没说过他们几个,”明叔叹了口气,“非要去造这个孽。其实小姜早就洗手不干了,好像还找到了个好男人打算安稳过日子。可这几个老家伙还是闹腾,常常去跟小姜开玩笑。结果把人家给逼死了……”
“开玩笑能逼得死人吗?”老补面目冷冽,“他们是不是还做了什么?”
明叔转开眼神,嘴唇哆嗦着,下巴上的胡子也跟着一抖一抖地跳着舞,炸开了不再柔顺,可见主人这些天的疏忽。
“老秦还行,主要是陈老头,玩得比较出格,多半……很难堪。”
“我最想不通的是文老头,你要说十年前我还能理解,如今都那把岁数了……何况,这些年他还生着病,手脚不便,哪还能掺和进这件事来?”
“十年前……能理解?”老补如今宛如一只炮仗,一点即炸,“十年前发生了什么?关于小姜,你们究竟知道些什么?如果想尽快查清楚这件事,就别遮遮掩掩的。”
明叔捋了捋胡子,犹豫良久,看向彭哥,见彭哥点头,这才开口,“十多年前,具体多少年我也记不清了,老安店里忽然出现一个年轻的女孩。我记得,当时那个女孩还大着肚子。可她并不高兴,总是黑着脸。”
“当时我们几个常去老安店里吃饭,时间久了,知道这个女孩叫小姜,还不到二十岁。对了,小姜称呼老安叫大爷,他们好像是亲戚。”
“怀孕了?”
“我们也就偶尔开开玩笑,关系没有那么深。他们几个住得近,跟老安更熟悉一点。”
见明叔急不可耐地撇清关系,老补忍不住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后来呢,小姜是怎么沦落到红灯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