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阿一笑了。
“我不怕老,更不怕死,但是害怕离别。”常九行平淡说完,忽然伸手指着前面,“我们应该到了,你看那个半塌的屋子。”
夕阳西下,一阵风吹过,竹林中落叶纷纷,遍布脚下之地,触之松软。远远看去,翠竹之后有座砖石砌成的小屋,茅草的屋顶经过雨打风吹已经所剩无几,大门也丢了一半,窗户上的玻璃几乎消失不见,轻轻一推,就能看见灰蒙蒙的卧室。
蜘蛛在角落里结网,满屋子都是角落,因而满屋子都结满了蛛网。常九行走在前面,伸手拂去那些白色丝线,口里念叨着‘对不住’。屋子里没有灯泡,在这白日里也看不清晰,像蒙了一层灰尘似的。
卧室中央有一张雕花木床,样式古朴,做工精细,顶上挂着几块灰色的破布,布满了飞蛾的虫卵,一颗颗一块块连接成片。
床塌地陷,灰老鼠在床角做搭窝。帐烂梁歪,花燕子在屋顶筑巢。满屋子魑魅魍魉,闻着生人气味,纷纷逃离。
角落里堆着几个大木箱,已经烂了一半。几只发着绿光的眼睛沿着烂开的缝隙往外看,在箱子里奔腾不已。
它们运气不好,没能及时逃走。阿一有些胆颤,她朝着那几个烂箱子伸出手,打算放它们一条生路,忽然凭空伸出一只手拦住她,把她唬了一跳。
原来是常九行,他说:“我来吧。”
将阿一护在身后,常九行一把掀开其中一只箱子,几只黄颜色的小兽飞奔而出,在屋子里来回窜了几下才找着窗户跳出去。
如此依样画葫芦,打开了全部箱子,每次都能逃出来几只看不清相貌的小动物。常九行找到一截板凳腿,在屋子里敲敲打打,口中不断念叨:“有怪莫怪,今日无奈打搅,请各位别见怪!”像是打招呼又像是在提醒着什么东西。
阿一不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身上发冷。她看向那几只木箱,想起之前陆壬阿似乎说过玩杂耍的也随身带着一只大木箱,会不会是同一种箱子呢?她照了几张相片,一转头,看见常九行掏出三炷香点了插在东边角落。
“这是做什么?”阿一有些好奇。
“给他们送点吃的,这样就不会跟着我们走了。”他平静说完,嗅了嗅鼻子,直起身子问:“有股臭味,你闻到了么?”
“是不是动物身上的臭味?或者它们的粪便气味?”
“不对,不是那种气味。这种感觉很不对劲,我们先出去吧。”常九行拉着阿一退出卧室,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竹筒,前后摇了摇,倒出三枚金钱,“奇怪,竟然是大过卦。”
“大过卦?有什么说法么?”
“泽风大过,下巽上兑,首尾都是阴爻,中间四个是阳爻,看着……就好像一副棺材。这里,死过人。”
四根棺材钉,分别插进了死人的手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