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两人在原地面面相觑。常九行捋了捋头发,笑了,“好久不见,最近还好么?”
‘还好’两个字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口。不知道为什么,阿一敷衍不了常九行的问候。她心里的委屈与悲伤一股脑涌出来,颤抖着嘴唇说:“不好,一点都不好。”
虽然一向自诩是倒霉体质,去到哪里都会发生不好的事情,但这不过是自我调侃,一旦跟现实接轨,都会变得不同。
哭够了,她擦擦眼泪,挤出笑容,声音还似寻常般轻松,“我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天煞孤星吧,所以走到哪里都会有人死,死的还是亲近的人。”
常九行定住眼睛看过来,许久后才说:“你还是跟之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就在这一刻,阿一释然了。她知道常九行话里的意思,也知道自己是庸人自扰之,她跟半年前一样看不开,喜欢将一切问题归咎于自身。她没有任何长进,她——跟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是啊,人性难移,喜欢吃大米饭的人虽然可以吃上一个月的面条,但终究还是会回归米饭。
两人找了地方坐下闲叙,此刻正是下学下班的晚高峰,路上行人众多,行色匆匆。尽管如此,仍然有不少路人对常九行行注目礼。他个子虽然不十分高,但也是相对于阿一这个大高个来说。在普通人群里,他身材修长挺拔,皮肤又白,五官瘦俏加上这一头乌黑又带着微微卷的长发,更加雌雄难辨,在这座老城里显得格格不入又引人注目。
“什么时候去做法事?谁请你去做法事啊?”
“法事有好几场,可是啊,有一点奇怪,”常九行笑了,显得有几分孩子气,“是同一个人邀请的。那是个比我大一点的中年男人,给我的感觉有点不舒服。”
“什么意思?不会是把你当成女人了吧?没有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那种眼神怎么说呢,在确定我是男人之后表现得更明显,上下打量,带着点调戏的样子。这种怎么说,凝视?怪不舒服的。”
阿一也不理解其中缘由:“是不是那人天生就是这种浪荡子啊,见你长得好看,又是个男人,就想逗你玩玩。”
“你不是男人,所以你不懂。我能确定那就是带着□□望的眼神,极其的下流!”常九行罕见地带上极其不冷静的情绪说出这句话,眼睛里满含嫌弃。
见他这副模样,阿一同情之余又有几分好笑:“还好没有对你动手,不然,你这么瘦还真不一定能抵抗。”
“我?”他睁大眼睛,一副难以相信的模样,“我不能抵抗?你是不是太小瞧我了?我可是学过几招中医扎针手法的,把我逼急了给他肩井穴上扎一针,让他终身气喘。”
阿一被他逗得直乐呵,大笑不止,好一会才停下,继续追问:“这个人有说明理由么?为什么要请你过去做法事?”
原来,这个男人邀请常九行去为近期死去的那三个人分别做一场法事,但不是超度,而是驱魔。似乎有一部分人认为这三个人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带走的,因此十分惧怕,这才打听到常九行的名头,一路找到那个小院子,等了许久才见到久出晚归的常九行,颇有点刘备三顾茅庐的意思。
“那你已经开始做了么?”
“已经做完了,不然我干嘛穿这身衣服?”
阿一也上下打量了一番,做出端详的姿势摸着下巴点评道:“之前也没见你穿这身衣服啊?怎么这次这么隆重?”
常九行哼了一声,笑道:“之前那是唬人呢,又不是正经做法事。再说了,这算哪门子隆重,我这还没穿玄青松鹤祥云道袍,没戴九阳巾呢!不然走在这路上……”
“分分钟会被抓起来!”
两人相视大笑停不下来,惹得路人围观,片刻后也起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