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个啷当那个镪——爷爷死了。
家人为他穿上了新买的写满寿字的深蓝色寿衣,戴上瓜皮小帽。此刻爷爷正面带微笑,安详地躺在床上。母亲说爷爷很幸福,可以躺在床上离开这个让人痛苦的世界。听见这话的父亲黑着脸,不发一言。
可是,不对劲。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劲?一时间她分辨不出。人群在周边忙活,低声说些什么,她听不清,只好慢慢俯下身体,凑近了看爷爷,忽然意识到是哪里不对劲。
爷爷的嘴巴里,有她的牙膏味。
“你爷爷用了你的牙膏?”开书店的年轻老板忽然开口,他掏出一本墨绿色封面的羊绒皮笔记本,简单写了几笔,这才又抬头看过来,“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上个星期六我们回了爷爷家,星期天回去的时候我忘了带走牙膏。但是,爷爷肯定不会用我的牙膏,他又不是没有,而且……现在那牙膏也不见了。”
“上周六……也就是四月二十二号,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你爸妈怎么说的?”
“他们说,爷爷是因为心脏病发作去世的,已经开始办葬礼了。可是,我听说,他们发现爷爷的时候,爷爷的样子好像很不正常。”
“不正常?怎么个不正常?”
“他们没跟我说,但是我听见他们在八卦。”
书店老板的两撮黑眉顿时皱在一起,像两条千足虫,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脑中闪过爷爷紧闭眼睛安详的面容,嘴边噙着的那抹死亡微笑,她紧紧抓住面前的木桌,指甲擦着桌面,留下几道鲜黄色的痕迹。
“小妹妹……你是叫阿丙是吧,划坏了桌子要多收费的。”
她恍然一惊,忙收回手,脸颊烧起一片云,“对不起,老板叔叔,我不是故意的。”
“叫哥哥!”
她疑惑地看向躺椅上那个满脸呆滞表情的人,心想这人脸皮真厚。但碍于荷包压力,还是咬着牙叫了声‘哥哥’。
“这件事你父母不打算深究,自然无法找警察出面,那么,你希望我为你做什么呢?”
“我觉得,爷爷的死肯定没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所以,我希望你能查清楚他的死因。”
这时,桌子再次传来尖锐的指甲划过的动静,来自一直坐在旁边看书的年轻女人。只见她眼神空洞,双手使劲挠着黄木桌面,慢慢的,有血丝冒出来。
阿丙吓得缩在一旁,朝着里面那位‘哥哥’发出求助的目光,“老板哥哥,这可不是我干的,你得算在这个阿姨,哦,不对,这个姐姐头上。”
“唉!”他长叹一声,抓住那个女人的双手,使大劲地摇晃着,口里不断叫着:“阿一,你醒醒!”
很快,这位叫阿一的女人镇定下来,看着那一双指甲破损,血珠子都渗出来的手,说不出话来。书店老板带着她去清洗伤口,阿丙紧紧跟在后头,好奇地左看右看。
“嘶——”阿一吃痛,叫出了声,她苦笑一声,叹息道:“现在你家在办葬礼,只怕想去调查也不方便吧。”
阿丙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有心思考虑自己的事,心下感动不已,解释道:“附近邻居很多,爸妈也记不全,你们只要买个花篮过去吊唁一下,我有办法带你们进去。”
“岂不是我们还得自掏腰包?”书店老板嘟囔着,被阿一白了一眼。
然而,事情进展比预想的要复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