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许来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她尖叫着,手指甲乱抓,双脚狠狠踩向身后这个禁锢着她自由的男人。他的手臂好似一道滑腻恶臭的触手,正捆绑着她的腰,让人恶心。
这许多年来,她对他的心思一直隐隐有所察觉,只是不肯相信。刚上初中的那年暑假,一群孩子来到这里暂住,因为房间太少,年纪最小的她被迫跟梅畏明同住一张床。
他们一人睡一头,互不打扰。然而半夜里,她于恍惚中察觉似乎有人在她脖颈后呼出滚烫的气息。她浑身颤栗,从噩梦中惊醒。她告诉自己那不过是一场噩梦,但梅畏明一次次有意无意的肢体接触,一次次见面时眼神里不自觉流露出的注视都让她十分不自在。
她一口咬住梅畏明的胳膊,趁他吃痛松手才挣脱开束缚。
“你是不是疯了?”她厉声大喊,有绝望有不解,更多的是愤怒,“是不是我们家人都是疯子?都他妈没一个正常人了?”
“也许是吧,知道吗,我妈妈是我爸爸的亲表妹,是奶奶的亲外甥女。”梅畏明低垂着头坐在椅子上,掏出烟点了。他苦笑几声,抬眼看向灯光后的女子,“如果,我这只手没有残废,你会不会……”
“不会!”梅许来声音冷漠,“也许小时候,我对你有过好感,那不过是不懂事,加上我们经常在一块生活的缘故罢了。现在我们都长大了,你应该懂,我们是亲戚!你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想法?”
“如果我们不是亲戚呢?如果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呢?我们之间……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性吗?”
“没有!从来就没有!”梅许来转身就跑,抬起脚刚爬上三阶楼梯,只觉得腰身一坠,随即被人拖拽下去。梅畏明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按在墙壁上。
他背对着光,梅许来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没什么不好,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他掏出那只残废的左手,齐根斩断的三根手指只剩下圆溜溜的疤痕,仅剩的大拇指跟小指好似正在给人比划六六六。
他用大拇指拨开梅许来脸上的碎发,声音无比温柔,在这昏暗逼仄的环境中听来却格外诡异,“只要拿到了钱,我们可以一辈子生活无忧,你想做什么都行,我们可以去找个陌生的村子生活,买一栋楼,前面种花,后面种果树,你喜欢的桃子杏子李子都种一棵。我们还可以……”
“可是,光靠拆迁款貌似不能保证你们一辈子的吃穿用度吧?”嘻嘻索索一阵响,黑暗里传出说话声,紧随其后的是一通老拳结结实实砸向了梅畏明的腰。
他弯腰如虾米,倒在地上呻*吟。常九行哈哈笑着,朝梅许来打了声招呼,“哟,一天没见你好像瘦了不少,女孩子还是别减肥的好,太瘦了战斗力不强还容易骨折。”
咣当一声响,光没了,灯灭了。空气里响起玻璃炸裂的动静,椅子摔到地上,整个地下室只剩下阶梯上方一丝丝微微的光。紧接着,那道光也没了。
梅畏明举起椅子打碎灯泡逃走了,只在这一瞬间。常九行在黑暗中转头,脑子缓慢地转思考,“嗳?我也被关住了?”
“你才意识到啊?”梅许来伸手摸索,碰到一双冰凉的手,他们互相牵引沿着墙壁找到洗手间的门,按亮仅剩的灯,这才看清了彼此的脸。
“嘿,你像只下水道的老鼠!”常九行笑了,让出镜子的位置。梅许来对着照了照,果然脸上一层漆黑的灰,她拧开水洗了洗,却发现那黑灰里沾了油,清水根本洗不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