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那扇铁门被锁上的那一瞬间,梅许来在墙壁上狠狠搡了一拳。漆黑的角落里有桌有椅,落了一层湿黏的灰。不过,此刻也顾不上讲究,梅许来拖来一张靠椅,打开洗手间的花洒,那水管里隆隆的响,水流似乎正从很远的地方奋力而来。
头一波是生了铁锈的污水,梅许来任凭水龙头开着,在哗哗的水声中逐步平静下来。洗手间四周贴着沾满灰尘的瓷砖,角落里的浴缸也灰扑扑的积满了蛛网似的一层黑泥。白花花的灯异常明亮,衬得这里像是某处不为人知的蓄满福尔马林泡着无数尸体的实验室似的,仔细闻着空气里似乎还飘着消毒水的气味,。
水中的铁锈流失殆尽,她开始动手刷洗椅子,脑中好似有个立体的四方形正在快速旋转。眼下,该如何逃走是最紧要的事情。她的手机已经被夺走,八成会为她伪造一个合理的失踪理由,防止被他人察觉。
如果手机的这头不是本人,又有几个亲朋好友能察觉?梅许来只觉得心如死灰,心想哪怕她失踪一个月,父母也不会关心。
不,还有一个人!这件事常九行也知道,只要他揭露徐芮墨的真实身份,那么禁锢她的人身自由也没了任何意义。一念及此,她心里涌起新的希望,鼓起精神刷干净了椅子上的灰尘。
孤独地坐在灯盏之下,看着自己圆溜溜的影子,脑中不断回放着连日来发生的一切,她始终弄不明白杀人案究竟为什么会发生。为了钱财?就算老大老幺不在了,遗产照样有各自的家人继承。为了其他……她心里冒出一个可能性极大的猜想。
难不成真的是鬼魂作祟?还是说,有人在暗中报复?可是,杀死老人的两个儿子又能报什么仇?
她脑中浮现出徐芮墨那双凄寒的眼睛,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万一是徐芮墨心怀不满,为了报复老大一家的抛弃之仇,所以表面假装配合,实际暗藏杀心?对了,这一天徐芮墨代替梅许来深深参与进了葬礼之中,如果趁机给老幺投毒,也不能说毫无可能性。
所以刚才她才这样恼羞成怒?梅许来想到这一点,心中悄悄松了口气。也许她自己都没发现,她有多么期盼这场谋杀案的凶手不在这群熟悉的亲人之中。
当然,当夜留宿的这一大家子,还有杨光安算是半个外人。她精于农耕,又一心盯着这份遗产,用农药下毒一事也符合她的身份?
老幺连日重感冒,又嗜酒如命,味觉失灵,能想到投毒这一手法的,只有最亲近的人。梅许来独处于在这片寂静中,额头发热,后背不自觉出了一层凉汗。
可是,究竟用什么工具进行投毒才能不被发现?警方四处搜查,就连垃圾堆都翻了好几次,也没找到含有农药成分的东西。她苦思冥想大半天没得出个所以然,心里急得痒如猫抓,就这样在灯下坐了一夜。
与此同时,灵堂之上的老太太依旧躺在棺材里,动也不动。冰棺连着插座,轰隆隆的响。李煊靠着墙壁坐着,接二连三地叹气。
“李叔啊,这几天把相关人士的人际关系金钱关系查了个遍,可是,竟然连一个嫌疑人都查不出来!”
“梅南山担保的那个人虽然去了上海,保不齐借钱的找担保人撒气,这几天那个人下落呢?”
“一直在外地没回来,人家生意火着呢,犯不着为了这二十万杀人。”
“那个小三保姆呢,会不会是死者一直吊着她,心里生气就把他给杀了。”
“那个保姆在超市上晚班,没有作案时间。”
“对了,那个戴墨镜的女孩,她的身份查清楚了吗?”
“对了!”李煊一拍额头,眼睛发出光来,“把她给漏了,我还得去问话呢。”
李叔皱着眉冷着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瞧着他,直把他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