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江杰盯了他许久,才缓缓开口:“记得,女生单独一列,我们就站在旁边。”
果然,朱益飞肩膀一抖,神色顿时复杂起来:“你今天找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知道,开端是什么。”夏江杰语气冰冷,“那篇作文,是高二下学期我们开学的第一篇命题作文,是从你手里被传出去的,不是吗?”
“你什么意思?我只是无意中打开了那篇作文而已,谁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见他急红了脸辩解,夏江杰心里却更明朗,“当年我一直不明白,一篇作文而已,为什么会闹起那么大风波。是你吧,你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朱益飞双拳紧握,停下脚步。
两人站在空旷无人的广场上,气氛剑拔弩张。
“她都跟我说了,你还想不承认吗?”
“什么?她说了什么?”
“你威胁她,不是吗?那天放学,她哭着找我说了这件事,你还想狡辩吗?”
“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朱益飞抬脚要走,却被一把拉住,“你如果有证据,尽管去告我,没有证据就别将这口黑锅盖在我头上!”
“我昨天去找了郑老师,”夏江杰松开手,本来要走的朱益飞听到这话,缓缓转过身,一脸惊讶,“还记得吗,当年我们偷偷去办公室,看见的那个□□头像,跟发邮件的那个号是同一个。当年我一直以为那个发邮件的人就是郑老师,直到昨天,老师将□□打开给我看,我才知道,根本不是同一个账号。”
“你……你想说什么?”
夏江杰逼近一步,“你是语文课代表,不是吗?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老师那个小号的头像。毕竟,不是每个学生都能经常进出办公室,还能打开老师的电脑。这个只有你可以做到!”
“你不能光凭这个就认定是我干的!我当时只是说很像,并没有说一定就是老师,是你说肯定是郑老师的!”
“不是很像,根本就是同一张照片!你是特地找的一模一样的图片做头像,就是为了撇清自己的嫌疑!”
“你胡说!不是我!何况,进出办公室的也不止我一个!就拿还留在芦城的这几个人来说,李胜扬经常跟我一起送作业去办公室,还有那个林卓尔,虽然物理跟数学成绩不错,可语文跟英语成绩奇差,也经常被班主任拉过去训话,你凭什么说是我?”
夏江杰愣了一下,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朱益飞乘胜追击,抢占先机。
“我不知道江铃语跟你说了什么,但是我知道,那肯定不是真的,因为我就是没做过。我没有言语侮辱过她,也没有整过她。我只是不小心打开了她的作文,结果被别人抢过去了,导致大家嘲笑她。是,你可以说我手欠,但是其他的我不能认!”
骄阳似火,路边的樟树叶子无精打采地低垂着头,墨绿的表面蒙上一层灰尘,好似久经风霜的旅人。
被丢下的老补独自返回书店,路上顺手买了两个卖剩的凉包子跟豆浆。奔波了一上午的他早已五脏俱空,只是这江晴好竟然在最后关头将自己丢下跑了,他心里惊讶之余也不免觉得好笑。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话一点都不假。
一大清早就打电话过来说要去那家饭店找她姐姐曾经的同学,扑了个空之后又去找姐姐曾经的老师,不对,找老师这点要算在他自己头上,毕竟是他给的地址。两人着急忙慌地跑了一上午,连方晓椿都没来得及叫上。
想到方晓椿,他心里微微一颤。
他实在想不好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她,幼年时的朋友……吗?可是,她母亲的死,以及自己父母的意外身亡,无论他怎么做都没办法忘记。
要说罪恶感,他一丝一毫都没有。倒不是说他有多相信自己的父亲不会做出那种事,而是,这件事不是他本人所为,这点毋庸置疑,他并不觉得自己需要为此负责任。更何况,父亲已经付出生命的代价,连带着他的母亲。
如果这件事真的是父亲所为,那这个代价也足够偿还,以命抵命,在古代也不过如此。可是,这件事若是跟父亲不相干,而是误会的话,那么,这个要怎么算?
老补想起江晴好的话来,送坏人去坐牢,他会这样选择吗?他会亲手解决掉坏人,还是会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呢?他并不能确定自己一定会如何做。
任何事情没到发生的那一刻,永远无法下定论。
所以他十分不理解那些要求他人许下诺言的行为,哪怕一个人已经践行了九十九次诺言,第一百次的几率仍旧只有百分之五十。
一念之差,就是这个道理。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放下,就是魔。放与不放,永远只有一半的几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