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师?”老补试探的喊了一句。
他走近几步,才看清了那副景象。
一个中年男人头发花白,血红的眼珠子突出来,挂在眼眶上,眼角爬着两条血泪。鼻血流进嘴里,混合着涎水滴在裤子上,在大腿上形成一滩污迹。仔细看去,才发现这人脖颈肌肉纠结,青筋暴起,一根细细的铁丝深深钳进肉里。
身子半悬空,已然气绝。
强忍住身体的颤抖,他想伸手关掉水龙头,忽然心里一阵不安。他不愿意在这间屋子里留下指纹。于是掏出纸巾附在手掌上,将水龙头按停。
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恐怕会带来很多麻烦。
此时,江晴好一直在门外等候,听见屋内水声已经消失,立刻急匆匆的想要进屋查看,却被老补拦住。
他面色凝重,双眉紧锁,身上溅湿了不少水花。
“快报警,里面死了个人。”他头发微湿,贴在脸上,显得面容更加苍白。
打完电话,她站在门口又往里看了看,老补正蹲在墙角,专心地看着地上。
“发现了什么吗?”江晴好问,一边慢慢走进去。
她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用眼角余光四处扫视,注意到水龙头下有个黑乎乎的人影。
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仍旧被吓了一跳,她伸手捂住嘴才没有叫出声来。
水龙头下悬着个男人,面容紫胀,一双眼睛直愣愣突出来,像是随时会掉下去,五官也都渗出血来。
屋内阴暗潮湿,她只觉得遍体生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上脑门顶。
这下子完了,要做噩梦了,她内心无比凄惶。曾经的回忆一下子全涌上心头,沾血的白裙子,嘴角微微的上扬,黑漆漆的眼珠子,霎时间,她整个大脑全被这些东西占满。
急促地浅吸了几口气,她稍缓心神。
水雾散去,她避开男人的脸,往下看去,发现男人身下积了一滩发黄的液体。她强忍住胃里发酸的呕吐感,转过视线。
这时老补忽然转过身,用指尖挑着一块四方形的黄色木板。
“这是什么?”江晴好凑过去细看。
上面刀痕遍布,隐隐散发出一股混合了葱姜蒜鱼的古怪味道。
“砧板吧。”老补也是满脸疑问,“只是,这东西怎么会在卫生间里?真奇怪。”
“看这屋子不大,也没有专门的厨房。所以如果要处理食材,选在卫生间里也算可以理解。”江晴好猜测着,她以前租的屋子也没有厨房,所以只能在卫生间的洗手台里杀鱼宰鸡。也许在一般人眼里这样显得不卫生,可是,人生时刻需要妥协。
老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将砧板靠在墙壁上,又往尸体旁边走了几步。原来在尸体的左手边不远处放着一把雪亮的切肉刀,刀口上残留着深色的血迹和肉沫。老补又走到尸体右边,轻轻拿起尸体的右手查看,上面有好几条参差不齐的粉色伤痕。
“这么多刀痕?看来,这人是想自杀,但是又没狠下心动手,所以选择了上吊。”江晴好感叹道。
老补也不搭腔,只是小心翼翼地四处查看。一时间屋内一丝声音都没有,阴寒的气氛包裹住她全身。大热天的,她胳膊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活人不开口,死人想说话也不能。
她别过头去,不想将那尸体的惨状记在心上。卫生间的洗手台在进门左边,台子上除了孤零零的一根牙刷之外,只有一块用得已经断成两节的香皂。
看来这位老师的生活很孤寂,且节约。她不自觉生出一种自怜的情绪,也许这样下去,她也会过上这种与世隔绝的生活,然后死在出租房里烂掉也没人知道。
想到这里,心里忍不住一阵酸涩。
眼角不经意间又瞥见那滩发黄的液体,她微微皱起眉头,移开视线。空气中充斥着古怪的气味,她控制不住脑中的联想,憋得难受,只好独自来到屋外透气。
屋外热浪逼人,远不如室内凉快。只是,她不想继续跟那具失禁的尸体相处一室,那惨烈的死状只怕会印在她脑子里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抹消。
不一会,老补也出来了。
“所以,这是自杀吧?”江晴好问,语气中不自觉带了几分笃定。
“不清楚,”老补揉了揉太阳穴,重重叹了口气,“感觉事情变得麻烦了。”
见他面露难色,江晴好以为他在担心这件事会落在他们两人的头上,于是出言安慰:“怎么了?别太担心了,我们俩是一起的,可以互相证明吧,这件事也怪不到我们身上来。”
“只怕,没这么简单。”老补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