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丽娅呸出一口泥浆,倔强地瞪着他:“就算死,我也绝对、绝对不会和你回去的。”
亚瑟兰皱了皱眉,他说:“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偏执地看着她:
“只要——”
“你再说一遍,你爱我。”
青年缓缓蹲下身,伸手探向泥潭中摇摇欲坠的人。
这对陷入绝境的人来说,一句誓言换一条生路,无疑是一场绝对公平的交易。
可芙丽却娅冷笑一声,撑起身体反而故意往沼泽深处又陷了几分,浑浊的泥水瞬间漫过腰间:“做梦。”
看到她的动作,亚瑟兰眉峰狠狠拧起。
一股尖锐的酸痛直逼心脏,愤怒、悲哀,纷杂的情绪将他的理智几乎吞没。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想要的不过是一句她曾在他耳边低喃过的誓言,哪怕明知是谎,也足以慰藉这段时间他经受过的煎熬、痛苦,以及心底漫长的执念。
可她不愿说。
实际上就算她不说,他也会把她救起来。
可她偏偏选择了用死亡证明她的决绝。
亚瑟兰死死盯着她。
无声的对峙中,他咬得发酸的齿根微微放松:
“你又赢了,芙丽娅。”
偏偏,这个恶毒的小骗子最懂拿捏他的软肋。
她明知道他在意她而绝对不可能见死不救,因此才敢用生命做筹码,赌他一定会低头。
潮湿的雾气模糊了视线,他却看得清芙丽娅眼中得逞的冷光。
相反,他却一点也恨不起来。
他简直爱得发疯。
芙丽娅被亚瑟兰救起,浑身脏兮兮地靠在他怀里。
亚瑟兰拽下兜帽披在她身上将她裹紧。
“我告诉过你,亚瑟兰,这招对我没用,我不会再被任何人掌控。”
“你想带我去哪儿?回到那个囚禁我的小屋?”
亚瑟兰忽略掉抵在他腰间的那柄银刃,他长臂一伸,稳稳环住芙丽娅的腰肢,将她用力抱上了坐骑。
他没有回应她刻薄的嘲讽,只是默默低下头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芙丽娅只感觉自己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刀尖已经刺破他的衣料,可他竟然浑然不觉,随着他检查的大幅动作,那尖锐的刀尖甚至冷不丁刺入他的皮肉、流出鲜血,他都毫无实感。
“你别假惺惺地装模作样了!”
自始至终,她都不太敢轻易相信他的真心是否掺了假。
她以前那么伤害他,不恨她都难,怎么可能爱她?
更何况,有一道钉死的法则摆在眼前——
所有人都爱卡瑟琳。
芙丽娅曾经无数次对这个结果产生过质疑。
那些亚瑟兰在她耳边倾诉的缱绻情话、因害怕她的抛弃而流下眼泪的滚烫誓言——
到底是纯粹无欺,还是暗藏虚情?
冷硬的刀尖在发颤。
这个答案将随着雨水被慢慢模糊、覆没在朝向深林出口的马蹄下。
亚瑟兰没有把她带回那里,将她完好送回了军营。
他没有对她再死缠烂打,而是在临别前沉默地注视起她。
没有了漂亮的长发、精致的妆容,少女倔强的眉眼却生动如许。
芙丽娅在他眼底似乎看到了一丝……欣赏?
可她还是不会饶恕他今天的所作所为。
“蒂姆!”
“蒂姆!!——”
远处慌乱的马蹄声混杂着少年的高喊而来。
费尔南已经被淋得湿透,发丝湿答答地黏着皮肤,还在因为剧烈的运动量而大口喘着粗气:“终于找到你了!”
芙丽娅错愕地看着他这副狼狈模样,而费尔南也惊异于她满身泥浆的不堪形象。
“你这是?……摔了?”
芙丽娅嗯了一声,她看了眼天色,想来自己已经离队太久,集合点已经空无一人。
而只有费尔南一个人刚刚从里面出来,芙丽娅似乎猜到了事情的经过。
她轻轻皱眉:“你不会是去找我了吧?”
“啊,对啊。”费尔南注意到她身边的金发青年:“他是?”
“朋友。”
亚瑟兰瞥了芙丽娅一眼,被她警告的眼神逼退了全部想说的话。
是啊,
朋友。
一起抱过、亲过、睡过的朋友。
“时间不早了,我们快点回去吧。”不等两人交锋,芙丽娅已经一把扯过费尔南:“等回头再跟你解释。”
亚瑟兰冷冷盯着他们肌肤相触的地方,蠢蠢欲动的杀意几乎要按捺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