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之在裴率因为陷入回忆思索而微微失神的注视里,回到了意识空间。
裴率未入睡时,她回到意识空间里,外界的时间就会停住。
0807号好像一直留在她的意识空间里一样,谢知之一回来就看见他坐在自己的对面。
0807号:“我猜,用户你现在应该很有心情和我详细讲一讲宿主当年的事迹。”
时隔多年,谢知之依旧清楚地记得那一天。
他们的小学就是普普通通的乡镇小学,并没有专门的学生宿舍供大家午休。
中午十二点十分下课后是午饭加午休时间。从一点半到两点的半个小时,算是很短的一节班会课,班主任兼语文老师有时候会用这段时间让大家听写、默写,或者训话。下午第一节课则从两点十分正式开始。
最多半个小时,大家也就吃完午饭了,剩下还有整整五十分钟,都是自由活动的时间。小学生们精力旺盛,真用这个时间睡觉的很少。大部分都会选择去操场上玩,也有自制力强的会选择提前开做当天上午老师留下的家庭作业。
那天中午,谢知之和晏宴去校门口的小卖部买小零食。
回教学楼的路上,她眼尖地注意到花坛和教学楼之间的空隙里好像有人影闪动。再走近一点,花坛的灌木丛后一闪而过的脸,看起来很像……裴孔雀?
她原本已经和晏宴走进了教学的门厅里,但还是没按捺住好奇心,麻烦晏宴先带着东西回教室。
谢知之最初是以为裴率遇上了麻烦,他当天上午就没来上学……没想到她倒回去的那一眼,看到的,却正好是:背对着她的裴率,一把将他对面的贾周推搡得踉跄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的意外画面。
0807号听得忍不住出声质疑:“那种时候,作为好学生的用户为什么没有上前阻止拉架?”
谢知之:“你猜为什么当时我和裴率已经不是同桌了,却还能注意到他上午没来上学?”
同桌是贾周的时间里,谢知之每天想到上学都很憋闷。
她对贾周的坏印象可以追溯到幼儿园。贾周从小就是被家里溺爱得很胖的男童模样,年纪越小时越有一种愚蠢的恶毒。
谢知之记得很清楚,最早的一次结怨,是她妈妈接了她放学,然后在回家路上又碰到班上另一个女同学和贾周,以及他们分别的奶奶。家长见面就闲聊起来,三个小孩自己跑跳走在前方。
她本来就和贾周不熟,和女同学倒是关系不错。可就因为她俩凑在一起开心地讲起了悄悄话,贾周感到她们冷落了自己,十分不满,直接上手,两条胖手臂分别各箍一个脖子,勒住了她和那个女同学。
“我很小的时候体质太差了,是运动后出一身汗没有及时处理,被风一吹就会感冒,然后发展成高烧进医院输液才能好的那种。”谢知之遗憾道,“自然缺乏锻炼,当时也就没能反击成功。”
好在身后两个女孩的家长立刻冲了上来。贾周奶奶最初还企图以“小孩子打闹玩笑很正常”的理由说服她们别管,但很快在两位女孩家长的坚持下勉强压着贾周的头道了歉。
所以,哪怕小学又同班,谢知之对贾周也没有任何幼儿园老同学的情谊。
等到不幸同桌后,班上男生无中生有的脏污谣言又缠了上来,她对贾周和他们就更只剩厌恶。
当时领头起哄最来劲的男生叫陈何。如果说贾周是黑胖子,陈何就是白胖子,他俩在长相和体型上非常相似,也许这就是他莫名看不顺眼贾周的原因。
陈何的眼睛比贾周更小更眯眯眼,一做表情就很容易让人看不见眼。他的另一大特点是音色很哑,也是裴率之前讲故事给他起代号“鸭子”的原因。
谢知之天生记性极好,但也无法确切地记清那些脏污谣言的制造者源头是谁,只能限定在陈何和贾周二选一。
不过,她印象里最早一次的反抗,记忆很清晰。某天早上上学时,因为去得早,大家都还在等校门开放,陈何突然跑到她面前给了她一包塑料假指甲套——校门口玩具店那时热卖的爆品,非常荧光刺眼的高饱度粉色。
“谢谢,我不要。”谢知之客气礼貌地拒绝了他。
陈何笑得眼缩成了一条缝:“这可是你家贾周让我给你送来的定情礼物。”
“我家没有姓贾的亲戚。”她最开始还试图和对方讲道理,“你找错人了吧?”
“就是你!贾周喜欢你,你们就是两口子啊哈哈哈哈……”陈何笑着拿送不出去的假指甲套往她身上扔。
谢知之把东西捡起来,不客气地砸了回去:“陈何同学,脑子不好早点去看。治病要趁早,越小越容易治好。”保安终于打开校门,她直接头也不回就进校。
陈何没有立即跟上来,但从那天开始,他不放过每一个把谢知之和贾周扯到一起的机会,老师不在场的课间,他总爱跑到谢知之位置附近大放厥词,造谣她和贾周必有亲密关系。
像一只拍不死的蚊蝇,每天都带着一群同样癖好的臭虫围绕在她身边。她正常地在自己座位上看书写作业要被说,课间在走廊上遇到他们那一伙人也会被起哄,引得路人同学都惊讶侧目。
谢知之不明白为什么,有眼睛的正常人其实都应该看得出来:除了被老师安排成同桌,她根本和贾周没有任何交集。
拜托,小学的女生有几个真看得见身边蠢蠢笨笨、考试都快不及格的男生啊?厌烦他们聒噪还脏兮兮差不多……她之前连明显比班上男生加起来还好看一大截的裴率,都没觉得怎么好。
动漫、小说、影视剧、各种游戏、兴趣班,已经足以瓜分了女生们的注意力,成为大家的聊天话题。
但陈何每次发言都能引起其余某些男生小团体中的窃窃笑语。贾周本人也当真了,尽管谢知之完全不理他,连桌子都拖远了一些,中间起码隔了十厘米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