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雪刃割裂夜幕,白皓单膝跪地,朝阳枪插在冰层中,枪身爬满蛛网般的金纹——天道傀线已侵蚀至灵台。他抬眸看向冰崖上的赤发身影,咬牙道:“朱雀,你确定这疯法子能成?”
君阎立于崖顶,赤发在暴雪中如焰灼烧,黄瞳倒映着冰渊下翻涌的混沌雾气:“莫离的混沌丝能吞万物,包括傀线。但若直接告诉他真相,天道会有所察觉。”他指尖燃起一缕离火,火光中浮现虚影——正是莫离在药庐煎药的画面,“所以……你得演一场‘走火入魔’的戏。”
白皓啐出一口血沫:“若他失控,连我神魂一起吞了呢?”
“那便算你命薄。”君阎轻笑,他腕上神纹在他袖底悄然缠紧腕骨。
三日后,白虎族练武场。
莫离被楚尘染急召而来时,只见白皓双目赤红,朝阳枪扫过之处地裂石崩,数十白虎族人重伤倒地。
“白虎神君走火入魔了!”楚尘染假意咳血,拽住莫离袖口,“他的傀线暴走……唯有你的混沌丝能压制!”
莫离蹙眉,灰瞳扫过白皓颈侧暴凸的黑纹——那傀线竟比三日前粗了一倍。
“莫离……退开!”白皓嘶吼着挥□□来,枪尖却故意偏了三寸。
混沌丝自莫离袖中暴起,绞住朝阳枪的刹那,他忽然察觉异样——枪身黑纹的走势,与君阎肩上刚愈的伤疤极为相似。
混沌丝钻入白皓灵台时,莫离听见一声极轻的嗤笑。
“小子,看好了。”白皓以神识传音,将傀线核心暴露于混沌丝前,“东南巽位,挑断那根金色的!”
莫离瞳孔骤缩——金线深处竟藏着君阎的离火气息。他瞬间明悟:这场“走火入魔”是局,而设局者正隔着千里用离火为他引路。
混沌丝如刃刺入,金线崩断的瞬间,白皓呕出一口黑血,傀线寸寸化为飞灰。
九重天穹之上,雷云翻涌。
君阎闭目盘坐于朱雀宫星台,任由傀线啃噬神魂,他嘶哑道:“你果然……在逼我做交换……”
“后悔吗?三千年前以死脱身,最后还得心甘情愿地自投罗网。”诡异的声音自君阎识海中响起,竟与当年雪家病中时一致。
君阎冷笑,喉间泛起血腥,诡异声音在他耳畔仁慈响起:“可别抵抗,你越抗拒,我便让他们身上的傀线缠的越紧。真入了心脉……”
“主君……莫公子传讯。”侍从颤声禀报。
君阎咽下喉间血腥,将染红的袖口藏入袍底:“告诉他,我闭关不见。”
白皓的傀线虽断,演武台正中却残留一缕黑雾。莫离蹲身细察,指尖混沌丝刺入黑雾,缠住一抹几不可见的金焰——那是君阎离火的痕迹。
“你早就知道他在布局,对不对?”他冷眼看向楚尘染。
楚尘染抱剑倚着冰岩,酒壶斜挂腰间:“知道又如何?他连命都敢押,我拦得住?”
莫离攥紧那缕金焰,火苗舔过掌心却无灼痛,反似雪水沁入经脉。他忽然想起君阎醉时曾含混呢喃:“三儿……若这火能暖你千年,该多好。”
朱雀宫星台,君阎以离火为墨,在虚空勾画四象阵图。每落一笔,腕间神纹便亮一寸,直至缠上颈侧。
“主君,莫公子闯宫了!”侍从踉跄跪报。
笔锋骤乱,阵图“轰”地炸开,君阎闷哼一声,金血自唇角滴落,在星盘上灼出焦痕,他抬手抹去,仿佛抹去所有软弱的证据。
“让他去寒潭等着。”
寒潭雾气氤氲,莫离盯着岩壁上新刻的剑痕——是他昨夜在冰渊悟出的“混沌破晓”。身后忽然传来锁链轻响,君阎赤足踏入潭水,他今日破天荒穿了一身玄衣,袍角金纹被水浸得发暗:“楚尘染说你拆了白虎殿半面墙?”
“师尊为何要救白皓?”莫离转身,灰瞳如刃,“以混沌丝斩傀线,稍有不慎便会反噬自身,您比谁都清楚。”
君阎低笑,指尖挑起一绺湿发:“白虎若堕魔,第一个遭殃的是西川百姓。怎么,你希望为师见死不救?”
“你教我人命非草芥,却从不曾珍惜你自己的性命。”莫离恨声道,“你就不能顾及一下自己……顾及……我吗?”
妄念撕开一角,露出几分逾矩的痴狂,莫离重跪在地,渴求他的神明怜惜。
他眼里的情太疯狂,就算是君阎,也忍不住感到心悸。
“你又要拿命去赌,对吗?”莫离道,混沌丝缠上君阎脚踝,阻断他逃离的退路。“每处天灾都是天道割向你的刀,每道傀线都是天道给你布的局,你却总拿神魂去填!”
君阎不去看他,他腕间神纹紧缚他的腕骨,他理智尚存,知晓不能让天道察觉无象之灵的存在。玄色广袖翻飞,君阎斩断莫离的混沌丝,并不打算解释。
他转身欲走,莫离却拽住他湿透的袍角,刺骨的寒意从指尖蔓延到心尖,他从未觉得朱雀宫这么冷。
“值得吗?”莫离灰瞳泛起血雾,无象核因悲恸震出裂痕,“他们跪拜的是四圣,称颂的是天道!谁记得补天人魂飞魄散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