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阎指间跃动的毕方火突然发出清越鸣叫,血色骷髅突然发出刺耳尖啸,胸口的白光骤然暴涨。莫离瞳孔收缩,在刺目光芒中看见无数细若蛛丝的红线将阵中众人与白骨精相连。
“师父。”莫离突然抓紧君阎的衣袖,“那些线在往东南飘。”他话音刚落,白骨精空洞的眼眶突然转向阵外修士,森白指骨暴涨三尺,裹挟着腥风直扑而来。
雪映月祭出本命剑就要格挡,却被君阎厉声喝止:“别碰!”毕方火化作火网截住骨爪,接触瞬间爆出焦臭黑烟。阵法中的孩童突然发出啼哭,脖颈处凭空出现灼烧伤痕。
“共感竟能传递伤害!”盛川复倒吸冷气,手中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君阎面色愈发苍白,火网却分毫不退,并将莫离护得更紧。少年嗅到师父衣襟间若有若无的药香,突然发现那些红线在毕方火的照耀下,竟都汇聚向三丈外一株枯死的古槐。
莫离正要开口,白骨精突然发出沙哑人声:“无知小儿坏我好事!”地面开始震颤,埋在乱葬岗下的骸骨破土而出,狂乱扑向众人,君阎揽住莫离旋身避开,临行时匆忙挽起的青玉发簪被气劲震碎,满头青丝如瀑倾泻。
莫离怔怔看着掠过眼前的几缕花白发丝,突然感觉喉间涌起陌生的灼热。白骨精胸口的白光仿佛化作甘霖,引得他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好饿……好饿……好想吃……
混沌丝趁乱无声出现在白骨精身后,像一缕青烟,隐蔽缠上白骨精的骨架,在血色的遮蔽下朝胸口的白光袭去。
雪映月斩断袭来的骸骨手臂,君阎望向东南,奇异的光芒在他眼中一闪而过,他果断拔剑,凛然剑气劈向枯槐,白骨精反应极快,数十只骸骨自土里钻出,层层挡下,剑气将沿路白骨炸的粉碎,及到枯槐只薄薄留下一道划痕。白骨精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整座松月山的飞鸟惊起如黑云,强大的声波向众人袭来,君阎挥出火浪,盛川复召出罗盘结界,雪映月祭出法器,三者与声波相撞,勉力将声波消磨至众人身前半寸。
“原来如此……”君阎咳出点点血梅,借着宽大袖袍遮掩拭去血迹。毕方火趁机缠上枯槐,树皮剥落后露出刻满符咒的青铜阵盘。白骨精见状竟自断左臂,化作流矢射向阵盘,却被雪映月掷出的玄铁令击得粉碎。
盛川复抓住时机掐诀:“巽位生门,开!”青铜阵盘应声炸裂,血色骷髅轰然倒地。修士们身上的红线寸寸断裂,三个昏迷的孩童突然发出微弱哭声。
混沌丝趁乱一口吞下白光,随即消失不见,莫离心满意足,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正被君阎用披风裹得严严实实,隔绝旁人的目光窥探。
“可有受伤?”君阎的指尖擦过他沾灰的唇角。莫离摇头,突然发现师父的发梢竟有丝缕化作灰白。他刚要追问,却见雪映月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沾血的衣摆,那上面正有暗金纹路在血迹下若隐若现。
“此山恐怕不止这一处阵盘。”君阎顺着莫离目光看去,低声对盛川复说道,“这不是我等能解决的麻烦,该传讯护城神明,派遣神使解决。”
盛川复忧心忡忡的点头,君阎带着莫离去探查阵中人的伤势,所幸并无大碍,几个孩童受了惊吓,需要静养几日。
君阎也是,久病未愈,魂力虚弱,经此一战,又添了些新伤,回去卧床修养了几日,方才能下地,及盛川复传讯来了位瑶天的神仙,请他前去一见。他倒想病的更重了些,正好借口推脱不见。
“三儿。”他怏怏唤着正在膝头趴着看他的莫离,“你替我去见见。”
莫离便去了。他到城主府时,盛川复正与一人交谈,离的近了才看清是位身着白衣的剑者,剑眉星目,一身正气,浑身带着生人勿近的气质。
那淡漠的剑者说道,“……我一人足以,不必再唤来人手。”
正巧莫离走近,那白衣剑者低头看他,眼里竟浮起几分笑意,“这便是你们请来的援手?也好,正好,我便带他去了。”
未等盛川复反应,白衣剑者便掳起莫离御剑而起,等他反应过来时,白衣剑者与莫离早已消失在天际,望也望不见了。
白衣剑者所言非虚,松月山暗埋的其余阵盘,他一人仅用半天便铲除了个干净,还顺手收拾完几个将要成型的精怪。
“你们这处真怪,除了这几处阵盘,山上都是些不成气候的小妖,像有人定时清剿,倒比有护城神使的城池还要安宁了。”白衣剑者道,将最后一处阵盘击碎。
见莫离一直盯着他剑穗上的离火玉,他忽然正了神色,认真道:“你见过这玉?”
莫离抬头看他,像是努力辨认他的模样,他试探唤道:“楚……楚老……三?”
楚尘染如遭雷劈,瞳孔犹遭地震,左右颤动着,他半跪下身,抓住莫离双肩激动道:“你从哪处知道的?!你是不是见过他!还是见过这玉?”
莫离要被他晃晕了,白日见了星光,楚尘染忙松开他,自觉失态,但又急急问道:“你见过他?带我去见他!”
楚尘染进屋时,只闻见满屋浓厚的药香,像浸入了味,不难猜出其主人久病的近况。榻上人正昏睡,隔着一层薄纱,依稀能看清他与原身三分肖像的眉目。
楚尘染几乎屏了气息,听见自己巨大的心跳声,动作极慢极慢掀开那层床幔——那人是憔悴的,易碎的,花白的鬓发,疲倦的病容,与三千年前那个举世无双的君曜离沾不上一点边。
他却有冥冥之中的预感,几乎笃定了这人的身份,又或者说,他不敢否认。
“你……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他语调带着颤音,颤巍巍握上君阎的手,君阎被惊醒,缓缓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