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若是撞上周啸川和石大夯,钱能给得到位,活路也可以商量,但若是落到何老七手中,最好自己跳进水里淹死算了。
其人极好虐杀,传说他喜欢将俘虏用渔网缠成“人茧”,放在水里淹一会儿,再捞上来,重复数次才彻底淹死,为的就是观赏俘虏被绝望和希望折磨的表情。
传说他会将特制的蛊虫放入忤逆他的俘虏体内,俘虏要哀嚎九个时辰才会断气,而这种哀嚎“比妙龄渔女唱的《采菱曲》更婉转动听”。
更传说他曾将烧红的铁砂,灌入一名试图为亲人报仇的少年下颌,偏偏又不让对方死,救活后,何老七给少年打造了一个“铁嘴”,带在身边时常凌辱取乐。
总而言之,就是玩得非常变态。
“好叫黎宪台知道,城中尚有守卫三千余人,物资充足,敌方乌合之众,不足为惧,过个两天就会撤退。”
徐茂实言下之意,潭洲城易守难攻,“鬼面蛟”名声又差,大家都知道落在他手里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军民上下一心,战意昂扬。
虽然敌我双方兵力对比十比一,但未必没有一战之力,甚至可以说赢面很大。
这何老七只要不是个傻的,便该知道,现在老大老二都死了,正是他上位立威收买人心的好时候,应该也就是打着“为大哥二哥报仇”的旗号佯攻几次,借机清洗掉一部分反对派,即会撤退。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江湖与官场,都是一个道理,“兵油子”徐茂实如是判断。
“不,‘鬼面蛟’会进攻到只剩最后一个人”杨么蓦地开口,见众人望向自己,她压低了声音,试图让少女的清越嗓音听起来充满沧桑:“你们都不懂义气。”
众人看着一个黄毛丫头说江湖义气,不禁哑然失笑,杨么又正色道:“老徐,还有一点你说错了,是三千三百人!”
虽然都是起义军,虽然刀上都沾满了血,但“鬼面蛟”这种货色,杨么是不屑与之为伍的,更何况她都把人大哥噶了,现在这些人中,没准何老七最想杀的就是她。
即使杨么并不想与官兵合作,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别让何老七霍霍了她的潭洲城,至少她得到统制之位前不可以!
黎高岑沉吟片刻,嘱咐徐茂实连夜加固瓮城和女墙的守护,安排好守卫士兵的轮换守夜,又恭敬征询杨么的意见:“杨将军以为如何?”目光却越过少女的肩膀,落到了身后埋头喝药的病秧子。
“老黎考虑的很全面。”杨么像模像样的点评,身后赵明微笑颔首。
夜间下起了大雪,呼啸的风雪中,筑城的工匠和守卫的士兵都隐隐听到了惨叫声,凄厉至极。想起“鬼面蛟”的传闻,二人不禁齐齐打了个寒颤。
“大概是夜枭吧。”年长些的工匠自我安慰道。
“嗯嗯,肯定是的。”士兵点头附和。
天未破晓,东方刚泛起鱼肚白,纷纷落落的雪仍在下,完成军队整编的何老七,已然发起了进攻。
潭州城守将很容易就打退了第一波进攻,准确来说,“鬼面蛟”的军队甚至没到护城河,便被城上抛石机抛出的石头砸死。
即使有些幸运的“漏网之鱼”摸到了护城河边渡河,只要出来换口气,自有守城上的神射手架好了“长臂弩”,守株待兔。
可明知是无用功,“鬼面蛟”的攻击却丝毫没有停歇,尸体几乎要填满护城河。
徐茂实不得已派“敢死队”下城,在尸体上浇满火油点燃,形成一道火墙,恶心的烧焦味传了很远,连城内百姓都闻得到。
有一名“敢死队”精英队员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全须全尾得回来了,精神上却受了极大的刺激,徐帅司亲自送上赏银,此人愣在原地,不晓得去接,嘴里一直喃喃着:“娘,大哥,三姐,大伯……”
有同乡替他解释,他念叨的都是刚刚亲眼所见,这些本该在家乡好好生活的亲人,现在却变成了护城河里的尸体。
徐帅司细问得知,他们来自潭州城临近的村庄。虽然明知“鬼面蛟”聚集的三万三“军队”,绝大部分都来自于周边无辜村民,而且恐怕还有“督战队”在背后拿着刀,逼村民们往前冲填线当炮灰。
可眼下又有什么办法呢?城下的是子民,城里的就不是了吗?
正面对决?城中守军远少于敌方,那可就中了“鬼面蛟”的毒计了,恐怕只有身死陨灭,潭洲城被破,城内百姓也遭殃一个下场。
之后,何老七又使出了把妇孺绑在“轰天雷”、“投石车”,甚至盾牌前面,以阻止守城士兵进攻,驱赶黄髫小儿,像猴子一样攀登“架云梯”之类的毒计。
但徐茂实亦是铁石心肠,毫无例外地喝令“放箭!”
违令者斩。
当时间被无数的尸山血雨一分一秒推进到了三天后,面对上官的质问,双目布满血丝的徐茂实正欲作答,一支流矢直冲黎高岑脑门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