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从理性的角度来说,此时两人体力透支,需要尽快恢复,双修的确是最好的途径。
即便方衡心里不愿意,还是答应了厌殊的请求,与厌殊面对面打坐,互相传功。
他和厌殊一文一武,相辅相成,帮彼此调理筋脉,疏通筋骨,正是事半功倍。
三个月后,两人出关,损耗的灵力彻底恢复如初。
方衡原以为出关之后,世间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所幸一切如初,金魔兽依旧被困在幻术之中,没来得及挣脱梦境的束缚。
“尊上,藏锋山庄的人好像离开了。”方衡发现王府内的人明显少了很多。
“如今天下暂时太平,他们的确可以返回故乡。”
暂、时。
金魔兽随时都会突破他的幻术。
梦境的囚笼说到底也是神识的较量,他能把金魔兽拽入自己的梦境之中,无非是因为他的神识暂时占据上风,一旦他的精神状态受到干扰,金魔兽就会从他的梦境中找到脱身的出口。
方衡猛然想起他当时在暴君面前叫停厌殊的原因。
“我们先去帝陵一趟,尊上,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若是我的猜想成真,那么事情会变得相当棘手。”
暴君的身体并没有固定的实体,而它的材质又和帝陵之下的肉球一模一样,那是否能够说明,这部分埋藏在帝陵之下的不可名状之物,其实也是金魔兽本体的一部分?
两人再度来到帝陵之下,果然,巨大的肉球上长出了一个人类模样的雏形,若是皇宫里的那个坏掉了,这个新的就能派上用场。
“尊上,无论我们怎么毁坏那个皇宫中的暴君,它仍有这么一块本体藏在千里之外。如果不能同时解决掉这两部分,它就会永远保持不死之身。这就是它永远有恃无恐的原因。”
“你怎么会想到这一层?”
“我之前只是猜测,但是在触摸到尊上的佩剑之后,我听见了一阵熟悉的铸剑声,联想到了一个很久很久之前的故人。”
方衡顿了顿,思绪飘向远方。
“那位故人没有名字,就叫‘铸剑师’,是世间第一位铸剑之人,那是非常非常久远的记忆了,久到我本人也回忆不起来……若不是触摸到尊上的剑,看见剑灵残缺不全的记忆片段,我也不会想起这么号人。”
“铸剑师对剑的狂热趋近于痴狂,然而万事万物都该有个限度,一旦越界,便会招致祸患。铸剑师便是如此,为追求宝剑,它将自身一分为二,将自己的一部分作为铸剑的原料,炼成世间第一神兵,可它却仍然不知满足,四处抢掠他人的肉身与灵魂。渐渐地,那把世间第一神兵,就成为了一个杂糅的怪物。”
方衡转过头来,看向身侧的肉球。
他什么也没说,厌殊却明白了。
“那位铸剑师,便是上古时代的金魔兽?”
两人面面相觑,陷入长久的沉默。
“尊上,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您,铸剑师拥有分魂的能力,并将自己分为了两块。如果我们不同时解决掉这两部分,就永远杀不死它。”
厌殊残酷地点破了方衡不愿明说的往事。
“你曾经有位非常重要的人,被铸剑师夺走了,对吗?”
“我不记得了,大概吧。”方衡再度看向厌殊腰间的长剑。
“他的灵魂既然愿意守护尊上,那就让他继续呆在尊上身边,我没有理由干涉。”
天莲化形,活得太久,的确有很多湮灭的记忆早已随时光一同淡去。
有些往事太过痛苦,的确忘了更好。
方衡一连失眠了很多天,即便以他的修为,他本没有睡眠的必要,但他一直有入梦的习惯。
在梦中,他会回想起一些轻松而又美好的事情,他不记得梦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那种感觉非常愉快,就好像有谁还活着,陪在他身边,将他视作珍宝。
一旦意识到那是个曾经真正存在的人,方衡怎能继续沉浸在昔日美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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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衡的悲伤并没能持续太久,因为金魔兽没有给他太多沉湎故人的时间。
沉寂了数月的金人俑忽然开始四处烧杀抢掠,方衡和厌殊不得不奔波于各处,将暴动的青铜人偶全部打碎。
途径藏锋山庄的时候,方衡本不想进门拜访,却隐隐听见庄内传来喧嚣。
出于好奇,方衡翻进墙内,看看究竟所为何事,却看见一位白发佝偻老人指着庄主的鼻子破口大骂,说他儿子放跑了铸剑的莲妖。
找我?
方衡走上前去,向老人询问缘由。
“敢问阁下便是熔炉的宗主?”
“正是老夫。”老人一看见他,双眼便激动得几乎要发光。
“这就是世上最好的材料,老夫果然没有看走眼!”
厌殊将方衡护在身后,冷冷地俯视着眼前的老头。
“你可知活人铸剑,该当何罪?”
“黄毛小儿,你懂个屁!”
老人丝毫不为所动,嗤笑道:“只有用他铸造的剑,才能彻底消灭那个狗皇帝!”
眼瞅着魔尊大人妄图拔剑伤人,方衡按住了厌殊的手。
“尊上,他也只是想想而已,您别动怒。”
“本座觉得,他是个开刃的好材料。”
方衡被逗乐了,厌殊居然也有说气话的时候。
“老先生,讲道理啊,我的确是天材地宝,无论用来铸剑还是炼药都是顶好的材料,但你打不过我,凭什么拿我铸剑?”
“就凭你也想除掉那个狗皇帝!”
“两者之间似乎并无关联。我与磐阳王实力强劲,可以正面应敌,用不着邪门歪道。”
山庄众人连连附和。
庄主和孙小姐极力帮方衡辩解,三少殷切的眼神更是像蛇一样紧紧缠在方衡身上。
“你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