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驳花屑如落雨,白月尚存,银汉依旧。
漫天飞花化作残雾,愈发迷眼。
——幻术没破?
梁玉舒皱起眉头,试图从一片乱花之中寻觅方衡的身影,却见白衣人从月上缓缓飘落,踏在湖中亭的屋檐上,用伞面接住几片落花,当真是旷世美景。
可惜此时此刻,梁玉舒无暇欣赏。
一对绳钩猛地从水下钻出,笔直射向方衡。后者挥伞迎击,招招借力打力,以柔克刚,将绳钩的射程打偏三尺,飞入乱花之中。
——阵眼究竟在哪里?
梁玉舒看向月下的白衣执伞之人,忽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也让他几乎快要触及魔尊对方衡偏爱有加的缘由。
“你……就是阵眼,那些花都是假的,只有你是真的。”
“我以为掌门早就知道了。”
幻阵让他无法触及方衡,但方衡偏偏又是阵眼本身。这是一个悖论,入阵之后,再无破阵的可能。
此等实力,唯有……
“你是天莲化形——”梁玉舒瞪大了双眼。
天莲面前,万莲失色。
“两百年前的天谴难道也是你?所以你此次深入隐龙渊,是为了像两百年前那样再救魔尊一次?”
“不是,这是我第一次来隐龙渊。我来此地,是为了替至亲之人复仇,破解我自己的心魔。”
梁玉舒想不明白,他当然想不明白,毕竟他眼前的方衡来自千年之后,未来的事情,又有谁能预知?
方衡轻声笑笑,低声吟唱。
“地势南溟,天柱北辰。”
“宇宙无穷,盈虚有数。”
“——开!”
霎时间,天地一白。
强光照耀下,梁玉舒不得不眯起眼睛,待白光散去,环顾四周,已是另一番景象。
大魔的本能让他察觉到,这里不是幻阵之中,而是某种更为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方,过于浓郁的仙气足以将他这个魔修的修为净化瓦解。每多呆一分,他便离死亡更近一步。
“这里是?”
茫然白雾之中,传来方衡的声音。
“这里是我的世界。”
其实方衡撒了个谎,他只是把梁玉舒塞进了仙帝给的乾坤袋里,他如今筋脉尽毁,修为不足以开启新世界。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梁玉舒瞬时晃了晃神。
——传说两百年前,一位医修将襁褓中的龙族幼子藏于莲中世界,助其躲过灭族之灾。
传言那人已经在天谴中兵解,如今却再度出现在他的面前,并且矢口否认自已两百年前来过隐龙渊。
他隐隐约约感到自己抓住了一张王牌,但他还没来得及理清思路,这张王牌便反客为主,抓住了他。
到底是活了太久的人精,他很快便想出了对策,对着眼前的白雾,“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天莲大人。”
“还想做试验吗?”方衡笑眯眯地把话题转回了最初的方向。
“您说的是……把您藏起来的那个试验?”
梁玉舒汗如雨下,如果眼前之人真是那位胆敢直面天谴而不死的大能,他就算再活个几万年,也不敢在方衡面前造次!
——把方衡藏在寻欢派中,让魔尊找不到人?笑话,现在被藏在异世界的人,是他自己!
“不不不不……小的出言不逊,还望大人见谅。”
“没事,我会放你出来的,我也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毕竟我们有相同的目标。”
梁玉舒的脑子转不过来了,方衡究竟是哪边的人?
“我想对付那条孽龙,却不想被你关起来,明白了吗?”
梁玉舒长舒一口气,原来只是方法错了,不是方向错了。
旋即,他又产生了新的疑问:如果方衡真是两百年前为龙族力挽狂澜之人,此时又为何要与龙族兵刃相向?
不过大人物的事情,他不关心,他只关心结果。
“全凭大人吩咐!”
“你向心魔发誓,不要在任何人面前说起今天的事。”
能有天莲当靠山,别的都是狗屁!
梁玉舒连连应了,生怕方衡回心转意。
“以及,再过一段时间,我会竭力阻碍魔尊渡劫,或许会惹来不小的麻烦。届时,还请掌门多多接应。”
“同舟共济,定将鼎力相助!”
方衡为自己准备好退路,心里总算踏实了不少。
“既然咱要联手给隐龙渊变个天,不妨早做准备。还请掌门随我去趟镜琼楼,陪我演一出好戏。”
-
镜琼楼听着文雅,却不是什么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