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满足吗!”
他向前逼近一步,袖中指尖微微发颤:“师傅因你而死,大师兄因为你的恣意妄为、一意孤行耗尽心血撒手人寰,如今连颜画也为着你那不可一世的执着和自以为是把命留在了罗生堂!”
“他已经当了这么多年的凌双!” 他猛地抬手指向灵堂方向,声音骤然撕裂,“如今人已经死了,你连一个死人都不肯放过,都要禁锢在你洛大阁主的地方吗!凌双尸骨无存,凭什么要颜画身替!”
“师兄!”洛温颜指节作响,这个称呼第一次染上血腥气,“我敬你一声师兄,不代表你有资格评判我的人。” 她眼底好似泛起赤色,“凌双已然身故,对故去之人保持尊重,”她深吸了一口气,“是最基本的底线!”
云荼的指尖就在这时覆上来。他轻轻摩挲洛温颜绷紧的拳,体温透过相贴的皮肤传递,像无声的安抚,告诉她不要动怒,身体重要。
“温师兄,”云荼开口时声音像是淬了冰一般,“葬于清辉阁是颜师兄的遗愿,此刻咄咄逼人的——究竟是谁在亵渎亡者?是谁连故去之人都不肯放过!”
“我们师兄妹之间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人插嘴了!”
“师兄妹?外人?”胡慕颜突然冷笑,剑穗在疾步上前时剧烈摇晃,“你有做师兄的样子吗?到底谁才是外人?你比我们任何一个你口中地外人都不如!”
“云荼从来不是外人。”洛温颜地声音很轻,却像是一柄划开空气地利刃。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温儒卿心底蛰伏的怨念早已盘根错节,竟将落云宫的风雨飘摇都算作她的罪孽。
“师兄的意思,是不是连落云宫如今不复当年盛景也要算在我头上?”
“难道不是吗!不该吗”!温儒卿指节爆出脆响,眼中翻涌着的好似是积压了经年累月的毒火,“若不是你痴人说梦执意要所谓的江湖大同,要所谓的侠义正气,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若不是你偏要掘开那些早该腐烂的旧事——”
他继续往前逼近:“江湖各门各派怎会有这些年的诸多风雨?若不是你隐秘的身份,多少人可以免遭屠戮,当年清辉阁之变你还不能清醒吗?”
“还是说,”他的声音陡然淬上几分讥诮,“你觉得他们就应该成为你的垫脚石送你青云直上,踩着累累白骨无数枯魂登高望远的滋味是不是太好,好到连自己的师门都能拿来祭旗!”
洛温颜身形几不可察地晃了晃。
颜画的模样,罗生堂的滔天火光,昨夜呕在帕子里的血——所有破碎的痛楚突然在此刻翻涌而上。
她本以为自己还能撑到亲手为颜画挖坟立碑,可温儒卿字字句句都像在掀开她尚未结痂的伤。
视线开始模糊。
温儒卿扭曲的面容,灵堂飘飞的白幡,颜画渐冷的身躯,清辉阁当日的惨象,一切全都搅碎在逐渐暗沉的视野里。
她听见自己心跳声如擂鼓,而外界的声音却像隔了层厚重的水幕——
“阁主!”
在彻底坠入黑暗前,她只尝到喉间翻涌的铁锈味,以及身体失重时不知是谁惊慌伸来的手臂。
“阿颜”!
“阿颜”!
“温颜!”
几声惊呼同时撕裂空气。
庄如月指尖发颤地立即取出开云丹,药丸滚落掌心时竟沾了血——洛温颜唇边还在不断渗出猩红。
而温儒卿只是冷眼旁观,仿佛眼前将要昏厥的不过是个陌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