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育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一手拿着茶杯,一边左右张望打量着这内里建筑简陋却还能养出个脑满肥肠的长老的古怪宗门:“仙门的人我也打过交道。东边的柳池宗,西边的繁花宗,每逢当地出现灾情,都会出山帮助官府赈济灾民。最近吉梧县又是水灾又是闹饥荒的事,吴长老应该也知道吧。”
这事吴用确实听底下弟子说了,还请示过庄清时,送了几车米粮衣物过去给灾民。听陈育说起,便道:“自是听说了,前几日门下弟子还送了几车米粮过去给灾民。”
陈育听说他们私自接济灾民,竟然立时变了脸,把茶杯往地上一摔:“还有没有规矩了!”
吴用看着地上的茶杯碎片,皱起眉来。
这套茶杯他们都用了好几十年了,这伙人才来就给摔了!
旁边的小衙役开口念起规矩:“依律,你们想要救济灾民需要把物资统一交由县衙检查调配,来路不明的东西把灾民吃坏了怎么办?”
吴用都要气乐了。
人都快饿死了还要等县衙走程序?
陈育本来还没想到找茬的借口,听到吴用主动送上来把柄,心下暗笑,开口道:“既然违了法,就要受罚。没有先去县衙登记报备就私自接济灾民,有收买人心结党谋乱的嫌疑,你们宗主在哪儿?出来回话。”
一旁果然有弟子没沉住气,怒声斥道:“我们仙门不归你们官府管!”
陈育自然是不把一个小道童的叫嚣放在眼里,有恃无恐地恐吓吴用道:“吴长老知道虚天宗吗?”
吴用没想到对方还能扯上虚天宗,点头:“知道。”
“虚天宗宗主现在可是大启王朝国师,你说官府管不管得到仙门?但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看你们有没有解决的诚意了。”陈育笑得不怀好意,似乎觉得咸鱼宗这种小宗门听到虚天宗的名头应该会吓得瑟瑟发抖,立刻把门内的宝物全都拿出来贿赂他们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未待吴用接话,一道清亮的声音从吴用身后蜿蜒小道传来。
“哦?巧得很,我和虚天宗的徐宗主颇有交情,不如我还是直接请教一下徐宗主吧。”
众人的目光往声音来处望去。
一个身着青色道袍的年轻修士缓步而来,陈育看着对方明明只走了两步,人却一下子来到了跟前。
是道术!
陈育心下惊了惊,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是官府的人,虚天宗宗主还是国师,这种小宗门肯定不敢随意动手的。
“你是谁?”陈育问。
吴用率众弟子向庄清时行礼。
“宗主!”
平日里他们并没有这些琐碎的礼节,但是在外人面前,吴用有意替庄清时立威。
庄清时也十分配合,姿态高傲地点了下头以示回应,然后才看向陈育。
陈育本来以为咸鱼宗这样的宗门,门中宗主应该是个老头子,却没想到会是庄清时这样的年轻的样子,再一想民间对于都城那位外貌比太后年轻了不止一辈的国师,有些酸涩地想,修真者果然可以长生不老。
在庄清时的目光下,陈育也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勉强冲庄清时拱了拱手,便问:“你就是这咸鱼宗的宗主?”
庄清时:“对。”
陈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继续问道:“刚刚是你门下长老自己说的未经县衙审批私自救济灾民,你可认?”
庄清时:“咸鱼宗救济灾民,何错之有?”
陈育强撑:“未经审批就是错!”
庄清时:“仙门不归官府管辖。”
陈育拿出杀手锏:“你们是想谋反吗?!”
吴用五指一张,张开结界隔绝几个凡人的五感,提醒庄清时道:“宗主,他们是想索要贿赂。”
庄清时其实已经猜到了,但他不想给。
“我知道。”
吴用提议:“要不我拿颗灵石打发了他们?”
“这个口子不能开,有一便有二,有二便有三。”庄清时态度坚决,钱财花在救济灾民上他愿意,若要花在养这些狗仗人势的家伙身上他可就不乐意了。
庄清时撤去吴用挡住凡人五感的结界,对陈育道:“咸鱼宗是否有罪,你说了不算,真要定咸鱼宗的罪,让你们国师来跟我说。”
说完,他便大袖一挥,林间陡然刮起一阵清风,直接把人送到了山脚。
“今日之事,我也会问徐宗主一句,咸鱼宗到底何罪之有。诸位慢走,不送。”庄清时的声音遥遥送到几个官差耳边。
到底是没有灵力的凡人,陈育再贪财,见识了庄清时的神通,一时也难免有些慌张,但不想在同伴面前出丑,只能佯装镇定地瞪了眼下属,道:“看什么看!回去禀报县令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