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苒用力搡开。
碗跌落在地上,碎片满地。
‘是草鸡汤。’时苒看见了,她不为所动。
万祺的脸色微变,‘你坐着不许动!’
不让做什么,时苒偏要做什么。她的脚就要踩在地上,万祺伸手,一把将她抱起。
‘公主抱’被抱着的,不一定是公主,也许是恶魔。时苒用尽全力挣扎,手脚并用地推拒。万祺的脸上被打中好几掌,还有指甲的划痕。
万祺不为所动。他将她抱进厨房,把她放在圈椅上。
时苒忽然凑上前,万祺以为她要说话,没料到她却一口咬在了他的脸颊上。真狠啊,咬得他的心抽搐了一下。
‘解气了吗?’他看着她的眼睛里,盛满了各种情绪。
时苒松开嘴,看着他脸上的牙齿印。仍是面无表情。像失去了生气的花朵。
万祺又去冰箱里拿了一盒东西出来,这回直接放在了她的面前。
‘是桂花糖芋头’。冰凉凉的,吃进嘴里满口生香。
时苒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
然后把盒子推到了地上。
‘啪’地一声,香甜的汤汁溅在了万祺的裤管上。
万祺平和地看了她一眼,再次走向冰箱。
‘时苒,这里有一整冰箱食物。你可以全部摔掉。今天你嘴里如果吃不到东西,我就跟自己没完。’
冰箱门打开,里面堆满了各式食盒,多到时苒无法忽视。
万祺又拿出几个食盒,耐心地装盘,放进微波炉‘叮’了两分钟。他蹲在时苒面前,一只手撑在圈椅的椅背上,一只手轻轻捏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望向自己。他尽力维持平和,‘时苒,你可以骂我打我咬我,怎么样都可以。但你别糟蹋自己,我不可能放任不管。’
‘霸王大虾生煎和蟹黄生煎’,苏式的。底焦黄酥脆,汤汁如清泉。
‘蛋黄芝士纸皮烧卖’,苏式的。那馅子油润油润的。
时苒的胃有点妥协了。她想像之前那样拂下去,却没有伸出手。
万祺又拿来‘叮’好的一大碗汤圆。百年老店的。这些白白胖胖的汤圆又大又糯。花生汤圆能嚼到花生颗粒,唇齿留香;鲜肉汤圆鲜甜多汁;萝卜丝汤圆鲜香不腻;红豆沙黑芝麻馅......
时苒的已经胃彻底妥协了。
万祺却不放过她,他又放了一杯冰镇苏城绿豆汤在她面前。鸡头米糯米绿豆蜜枣青红丝粒粒分明,独特的薄荷水,口感奇妙而清凉。
久未进食,加上熟悉的美味,时苒的胃抢先休战,‘咕噜咕噜’叫了几声。
时苒淡漠的脸有些许松动。
万祺黑着的脸,缓和了几分。万祺原本来有点发黑的脸瞬间缓和下来,漾出一分暖意。
‘外带只能带这些,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出去吃。好不好?’万祺语带请求。
时苒不语。
万祺太奸诈,居然放糖衣炮弹。
干又干不过,赶又赶不走,她能屈能伸,决定放过自己的肚子。她捏了生煎包,咬了一口。满嘴鲜香,她差点忘记了仇恨,要跟万祺抬眉毛。
‘谢天谢地’,万祺心里划了个十字。
但她吃得囫囵吞枣,眼神空洞游离。万祺知道她在用食物填补心中的空洞。她从小就这样。
但至少她能安静地坐在这里,好好把东西吃了,没有把汤圆泼在他脸上,他已经感谢天感谢地了。其它的,他不再强求。
时苒每样吃了一两件,胃里渐渐有了暖意。
从时苒肯好好吃东西开始,万祺就去清理两个屋子的狼藉。瓷片需仔细清理,不能有扎脚的危险。他先把稍大的碎片小心捡起,稍小的用扫把仔细清扫。食物用纸巾全部拾起,再用拖把拖了好几遍。打算等地板干了,再用吸尘器吸一遍,确保没有任何碎渣。
而在确保安全之前,时苒不得光脚。
时苒看着被他捡起扔掉的桂花芋头,眼里的不舍被万祺捕捉到。
他的眼里泛起一丝笑意,‘冰箱里还有一份。’
时苒脸上浮现出一丝被识破的尴尬。
‘明天我们一起走。’万祺再次轻声哄她。
仍是这句,‘各走各的。’
万祺从不知道,时苒的心能这么硬。
时苒看得见他眼里的痛苦,但不打算心软。他这次犯的,是天条!是死罪!
万祺的眼神又黯淡下来,内心更是像被喂了黄连,无法诉说。
‘以后不要抽烟。’他想起了桌上的烟灰缸。
时苒的睫毛颤了颤。她是点了给爷爷抽的,点烟之间,忽然想到很多人用香烟消愁,她便送进了自己嘴里。她回想着电影里看到的情景,那些人或优雅或销魂地吞吐着烟圈。她学着那模样,在一吸一吐之间,被呛得涕泪横飞。但好像,只顾着咳嗽,确实忘记了一些伤痛。于是她多试了几次。
就是这样。
时苒起身,去擦拭老屋里的每一件物品。万祺知道,她需要一个宣泄口,没有去打扰她。老藤椅被他搬到了床边。
老屋子有些破旧了,但它实在很大。时苒一间间整理完毕,已经月上柳梢。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时苒看着天上的一轮新月,心间的愁绪分毫也没有散去。
‘你走吧。’时苒洗漱完表示自己要睡了,请万祺离开。
万祺表示自己就睡在藤椅上,‘我说了今晚我就睡在这里。’
时苒也没多废话,静静爬上了床。她的呼吸深深浅浅,在凌晨时分终于变得均匀清浅。万祺悄声翻下藤椅,在夜色中贪婪地看着时苒。
记忆中他俩好像没有这么长时间冷战过。
不对,是时苒单方面冷暴力。现在她的心好像终于平静了些。
万祺走去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个眼罩,他在屈臣氏问了导购买的。这会儿冰冰凉凉的,希望能帮时苒那双漂亮的核桃眼消消肿。觉得太凉了,他又多此一举在放在心口处捂了几分钟,才给时苒小心戴上。
万祺给时苒扯了扯毛毯,又胆大包天地俯身在她嘴唇上轻啄了一下,做贼心虚地躺回藤椅上,在千头万绪中睡去。
冷眼冷脸冷言冷语,两人别别扭扭回到了宁城。
生活还是得继续,活着的人总得继续前行。时苒知道轻重,但她一度对一切都不太感兴趣。
室友男朋友的八卦也不爱听了。甚至听到秦琴又找了个新男友,她都只是‘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