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战马和琉璃灯可是花了他不少心血,假作真时真亦假,真做假时假亦真,虚虚实实雾里看花才是最让人迷惑的,解雨臣的这出戏让本就各怀鬼胎的他们生了更大的嫌隙。
琉璃灯的浮光媚影传至海外,直接让那个买了真货的暗市买家发了怒,霍玉连夜赶回了巴黎去处理,海外那见不得光的文物买卖市场受此波及,等着他的必是场恶战。
西周战马前蹄上隐藏极好的“幸”字,刺痛了南叔的眼,怒火攻心的人根本不会去深究,为什么这个破绽事先那么多专家检测竟然无一人发现,那个“幸司”看过后就这么明显。对霍玉最后的那点信赖荡然无存,也对老六那家伙心生不满。他现在对周围所有人都猜忌忌惮,陷入了孤军奋战的境地,明知这都是解雨臣的算计,他的恨意更浓了。
坐在戏园子里试戏,解雨臣这几天反倒清闲了起来。由着他们闹,由着他们争,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岂不妙哉!!!
“这莫热的天,你不在办公室里吹空调,非跟着往这儿跑,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跟着周瑾正在大楼里查看施工进度,他后背的T恤都隐隐透出点汗渍,就像正在下一场蒙蒙雨。
四面窗户开到最大室内还是闷热不已,工人们都热的光着膀子也不在意那点形象了,还好今天铺地砖灰尘不大。颜忆云也有点扛不住的拉下来了点拉链,晚上还要去拳馆,她今天就懒的直接穿了运动服来,里面穿的运动文胸,在这一帮大老爷们儿里她也不好意思脱外套,只能守着那风扇两米的范围内活动着。
“这不是跟你多学点东西嘛,多了解点施工细节也少在工程大爷这儿挨骂不是,”颜忆云拿手不停的扇着风,热的那冷白皮的小脸终于看起来像是正常的少女绯红色了。工头老李听她这莫打趣他们,那晒得黝黑的脸上也盛着笑,连连摆手到,“嘿嘿,哪儿能,那不能够。”
再下楼时太阳已西斜,颜忆云扯着领子抖落抖落那身上的热气,正要跟着周瑾上车去见客户。前面停着的SUV车上下来一人,径直朝他们走了过来,周瑾狐疑的看了一眼旁边的颜忆云,拿眼神询问她“你熟人?”
来人一身利落的装扮,身姿挺拔,军绿色的工装裤扎在那黑色的马丁鞋里,简单的黑T上是一张干净硬朗的脸,虽被那大大的墨镜遮去了眼睛,但颜忆云能感觉到那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她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的熟悉感,可就是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跟他有过交集。俩人对视半天,直到他走到颜忆云面前摘了墨镜,喊出那声“颜小姐”她才终于记起,这不是自己第一天遇到解雨臣时,那私人医院门口提前离开的保镖嘛,怪不得觉得眼熟。
周瑾视线在两人脸上来回巡视了几遍,看看手表已经四点半了,就清了清口,“云朵啊,有朋友来的话那下面的事情你就别去了,我一个人还方便些。”其实周瑾晚上这局本就不想她去,一帮大男人吃饭喝酒她在多少拘谨些,再说肖哥一直都杜绝公司女同事参加这种应酬,要是被他知道了周一就别想活着走进办公室了。正愁不知道怎么拒绝她那,这机会来的可真是时候,立马扔下她高兴的开溜了。
“阿嚏~阿嚏~,”颜忆云坐在车里打了几个喷嚏,刚热一身汗现在突然又走进这一片凉爽里,温差实在太大,夏天这空调病她可真是不喜欢,阿远有眼色的摇下了点她身旁的车窗。
“他没说什么事吗?”解雨臣突然找人来请她,又不事先问她有没有别的安排,他还真是喜欢自己做决定,颜忆云心里有些不痛快,对着外人又不好发作,只好看看窗外消气。
阿远瞧着她那模样,这脾气看来比秀秀小姐也不见得好到哪儿去,心里不免心疼几秒他家花儿爷,“到了颜小姐您自然就知道了。”
“你看着还比我大几岁,你别“您您您”的称呼我了,这么喊我可不敢当。不嫌弃你就喊我云朵,不行喊颜小姐也行,我爸跟我都是独生子女,从小没有兄弟姐妹的,所以我也不习惯喊哥,我就叫你阿远行不,你也别嫌弃我没大小。”
“成”,人够爽快,他不由得又多看了她几眼。
颜忆云从腰包里翻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姿态那个谦卑态度那个谄媚,“大师兄,救命,我今天临时有事去不了了,请个假,你帮帮我。”
“你站在那目标大的跟平原里的珠穆朗玛峰似的,怎么骗?师父眼又没瞎。”
“师父今天不是陪师娘打麻将去了嘛,你不说他怎么知道。”
“半个月烧烤。”
“一星期。”
“我还是去擦擦地板吧,师父罚你俯卧撑的时候免得地滑。对了,阿尤刚画完画回来,你说他那水彩纸会不会比复印纸好使,我待会要不要建议师父....”
“十天,”想到那变态的俯卧撑惩罚,颜忆云就肩膀疼,每次汗水滴不满一张纸不能起身。
“成交,顺带师兄师姐的绿豆冰你也包圆了。”
现在的小孩子怎么这么不淳朴,心底一点都不善良,改天一定要趁他们家长来的时候好好聊聊天,告告状。
阿远带颜忆云走进一座别院,一楼的舞台上工作人员正在调试设备,她边走边新奇的张望着,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古色古香的演出地方。二楼的走廊里每个盆景旁边都站了一个保镖,全是跟阿远一样的装扮,颜忆云粗略一数足有十几个。不禁暗暗咋舌,一直知道解雨臣有钱,但他之前每次都是一个人来,没这么大的阵仗,现在这架势她才真正知道电视剧里那霸道总裁不是随便演演而已。
挑起璎珞穿成的珠帘,一人多高的云母屏风后,解雨臣站在围栏处正在查看着舞台的布景,听到身后珠帘晃动,阿远的一声“花儿爷”紧跟了进来,他等的人儿到了。
“来啦,喝点桂花甜水解解暑,”端起桌上那珐琅彩的小碗递给了她,已从冰箱里拿出来许久,碗的外层凝结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水珠。碗底刚离开桌子,那花梨木上留下的圆圆水印,立刻顺着桌面细致的花纹流散开来。
颜忆云端着小碗往围栏处一站,这才看清楚了舞台的全貌,水墨虚幻的背景描绘的是天宫缥缈仙境,宝殿王座看的出应该是古代权力游戏背景。二楼是个马蹄U型,最前端舞台左上方有一处一桌大小的方寸之地,颜忆云眯着眼睛仔细瞧了瞧,才看出里面的竟然是传统的锣鼓伴奏乐器来,那想必今天是要看戏曲喽?这就是他之前说的让她静静心的其他艺术吧,她还挺期待的。
解雨臣在旁边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的表情,想知道她的反应。颜忆云心里还在意他的擅作主张,张嘴就想抱怨几句,转头瞥到站在屏风旁边的阿远还有安仔,不由缩了缩脖子,当面讲他们的花儿爷会不会被打?
临到嘴边的怨言她硬是咬牙换成了请求,“可不可以请解老板下次有事的时候提前问一下我的行程,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不是随时随地待命的。”
“好~,”他刚排好这出戏,今天是第一次正式彩排就迫不及待的喊了她来,忘了今儿周五她上班了。
解雨臣朝阿远抬了下手,阿远就出去了。楼下的窗户一扇扇被封起,屋里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