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医院的路对程渊崎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只不过前几个月他一直跑的是行政楼,住院部倒是没怎么进去过。他拎着补品和果篮,根据医院领导发来的消息,找到住院病房护士站,询问尹禾的情况:“护士小姐你好,我是来探望病人的,请问尹禾患者是住在哪一间?我是他的朋友。”
“走廊尽头倒数第二间病房就是,患者的两位家属都在里面陪护。”
“好的,谢谢你。”
住院病房和行政楼的氛围完全不同,这里全都是住院患者和病人家属,很多人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病房里时不时传出痛苦的呻吟声。
程渊崎来到病房门口,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尹禾,双目紧闭,手上还插着输液管。坐在床边的尹母看到一个陌生男人站在门外往里打探,心生疑惑,于是站起来问他:“你是谁?要找人吗?”
“伯母您好,我叫程渊崎,是尹禾的朋友,听说他住院了,我来看看他。”程渊崎把带来的慰问品放在了房间里,说话轻声细语的,不想打扰正在休息的尹禾。
尹母一听说是尹禾的朋友,暂时卸下了防备心,但看到他的穿着打扮和气质谈吐与滨海大学的领导老师们又有些不同,一时搞不清他的来历。
“你是尹禾的朋友啊?谢谢你来看他,他刚睡着,我家老头子去食堂买饭了,你中午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点?我叫老头子多带一份饭回来。”
“谢谢伯母,我中午就不打扰你们了,现在尹禾的情况怎么样?应该好点了吧?”
尹母看向熟睡中的尹禾,满眼心疼地说:“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了,还要继续好好修养一段时间。住院的头一两天,医生说他大出血,整个人一直昏迷不醒,我都吓坏了,害怕娃儿救不回来......”
说到一半,尹母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夺眶而出,声音哽咽。“娃儿从小性格就老实善良,好不容易一路读书考试来到大城市工作,怎么就遇上这么歹毒的同事。”
程渊崎沉默了,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病床上的尹禾,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与之前一起吃烧烤喝酒那时的轻松愉快相比,仿佛又回到了为了科研工作痛苦压抑的样子。
“你也是滨海大学的老师吗?”
“我不是,我在一家设备公司工作,业务上和他们学院有往来,我们公司刚给他们学院捐赠了一些实验设备,正好是尹老师他工作上需要的,接下来我们还想继续和尹老师加强其他方面的合作。”
程渊崎说了一堆工作上的事情,尹母听得一头雾水,虽然听不懂具体情况,但大致了解了程渊崎的身份。
“谢谢你呀,愿意来医院看他,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除了单位的领导同事,也没其他的朋友了,我每次和他打电话,他总是报喜不报忧,从来不说在外面有多辛苦,其实我和他爸心里清楚,他不想让我们担心......”
病房终于因为程渊崎带来的花束而变得有一丝温馨,他们坐在一起聊着各种家长里短,尹母把尹禾从小到大的故事一五一十说给程渊崎听,完全不把他当外人,而程渊崎是第一次从尹母口中了解到了尹禾的另一面,在亲人面前,尹禾是一个非常有担当有主见的一个人,并不像外界看起来那么内向和懦弱,他的人生重大决定每一次都是自己做主,认定了一件事就一定会为之全力以赴,说好听点叫锲而不舍,说难听点叫固执己见。他会为了赚取生活费同时打好几份工,会坚持完成学业而寒窗苦读,会为了工作机会跑遍每一家招聘单位,从来不会因为取得一点小小的成就而沾沾自喜,也不会因为别人看不起而意志消沉。
相比之下,程渊崎过着完全不一样的生活,很多东西不需要费尽心力就能轻而易举得到,父母的宠爱,家族的托举,周围人众星捧月般的吹捧,甚至是唾手可得的女人缘,只要是他想要的,几乎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尹母像是终于抓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貌似有说不完的话,程渊崎偷偷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终于忍不住打断她:“伯母,实在对不住,我还有些工作要回去做,得先走了。”
“是吗?那我就不留你了,孩子,等尹禾醒过来了我跟他说你来过。”
“好的伯母,那我就先走了。”
出于职业本能,第一次见面程渊崎给尹母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他想方设法表现得很健谈,通过聊家常拉近了与长辈之间的关系。
躺在病床上的尹禾将刚才的谈话听的一清二楚,他其实根本就没有睡着,只是在闭目养神,这样父母就不会总是问一些他不想回答的问题。当尹母开始讲述他的成长历程时,他感觉被掀开了遮羞布,让程渊崎直截了当地探索他的过去,这种羞耻感让他好几次想睁开眼睛打断他们。
在众多来探病的人中,他最期望见到的就是程家兄弟,或许是因为只有这俩人和自己有私交,总之,其他那些只是来例行公事的探望都让他不自在,宁愿用装睡来避而不见。但是当日思夜想的人真正来到病床前时,他又有些不想让人看见自己这般病殃殃的模样。
为什么是你被报复?
为什么倒霉的总是你?
是不是你人缘差?平时处理不好和周围人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