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自己的女儿,他也不得不答应。
张父攥着拳头,咬牙切齿,“好,可以。”
“口说无凭,”沈听肆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笑,“不如张老板立个字据?”
张父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果然不愧是东瀛人的走狗,把小人得志的模样学了个十成十。
“行,都应你。”张父亲自写了字据,还又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沈听肆手里拿着那张轻飘飘的纸,勾唇笑着,“张老板,大气!”
说完这话,他将那张纸叠起来,谨慎的将其贴身收藏,随后就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张家的别墅。
“妈的!”等到人彻底的消失在黑夜中,再也看不见,张父气急败坏的踹了一脚茶几。
茶几翻倒在地,桌上的东西也都叽里咕噜的滚落下来,散落的到处都是。
好不狼藉。
他一个年过半百的人,竟然被一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给威胁了!
可偏偏他还只能硬生生受着!
写了那张字据,就相当于把他们张家彻底的和沈听肆绑在了一起,此后,沈听肆随时随地都能拿那张纸纸来威胁他!
但他却毫无他法。
张佩瑶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走下楼来,然后就看到会客厅里一片乱糟糟,张父颓然的坐在一旁,浑身上下都仿佛被怒火所环绕。
张佩瑶突然就怂了,站在楼梯口,不敢下去。
但其实在她刚一开始出现的时候,张父就已经发现了她。
张父扭头,抬眼向上望过去,那双眼眸里面虽然依旧饱含着对于张佩瑶浓烈的父爱,可说话的语调却是带着不容置喙的冷,“明日就送你出国!”
张佩瑶纵使千般不愿,可面对此情此景,她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了,“好,我走。”
——
第二日,发现两名东瀛士兵无缘无故惨死的时候,平川大佐果然是愤怒异常,“这群该死的夏国人!一定是他们干的!”
“耻辱,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佐藤大佐更是愤怒,那张本就刻薄的面庞,此时更是扭曲到显得狰狞了起来。
无论如何,那都是他手下的兵,那才刚刚带着他手下的军队门驻扎进北平,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就有两名士兵惨死北平街头,这让他如何在北平立威?
他的颜面又何在?
虽然他和平川大佐的军衔是相同的,但是佐藤大佐,自认为自己是从前线上拼杀下来的,就算是两个人共治,他也应该要稳压平川大佐一头。
这也是他昨日在宴会上面毫不留情的就直接开枪射击了一个夏国人的缘由。
他就是想让那些商会里各行各业的老板们都仔细的瞧瞧,现在整个北平到底是谁做主。
可现在倒好,他的杀鸡儆猴,非但没有恐吓到那群低等的夏国人,反而是让自己折损了两名士兵。
这简直就是相当于狠狠的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
“傅君,”佐藤大佐直勾勾的盯着沈听肆的眼睛,“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办,势必要抓到那个凶手!”
沈听肆点头答应,“是。”
佐藤大佐忽然走上前来,抬手拍了拍沈听肆的肩膀,似笑非笑的说了句,“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扑面而来的阴森刻毒让周围的空气都下降了好几个度,令周围的几名东瀛士兵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一时之间动都不敢动一下,只剩下两个眼珠子在不停的打转。
佐藤大佐屠杀过不少夏国人,人命在他眼里胜者不如草芥,他身上的那种杀气是极为重的,只不过他平日里都有所收敛。
此时猛然一下释放出来,目的就是为了要好好的恐吓一下沈听肆。
只不过,似乎被恐吓到的只有他们自己人罢了。
沈听肆虽然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可却并没有被吓到,反而勾着唇瓣回了佐藤大佐一抹灿烂的笑,“左藤君放心,我定会将幕后凶手给揪出来。”
——
沈听肆先是带人去看了一下那两名东瀛士兵的尸体。
检查尸体的是一民东瀛军医,他操着一口东瀛话,无比气愤的将两名尸体的情况告知了沈听肆。
沈听肆漫不经心的听着,时不时的点头应和一下对方,毕竟这两个人就是他杀的,他们究竟是如何死的,他再清楚不过了。
接下来他又带着几名东瀛士兵去了发现尸体的地方。
这里是一条小巷,虽然相隔不远处就有一条可以通过汽车的大路,但一般人也不会从这里经过,何况大晚上的又没有什么路灯。
因此也没有什么目击者。
但沈听肆的目的又不是要真的去抓住真凶,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给东瀛人看罢了。
他现在的身份可是一名汉奸,自然也要有汉奸的派头。
于是,他将身上那件土黄色的东瀛军装的扣子给解开了来,帽子也歪歪的带着,全然一副不学无术的二流子的打扮。
手里揣着一把枪,一脚就将距离发现尸体的最近的一户人家的大门给踹开了,“人呢?都死了吗?都给老子出来!”
一声努喝,从屋子后面走出来颤颤巍巍的夫妻俩。
两人穿着打着补丁的衣裳,互相搀扶着,那双腿抖动的仿佛是得了帕金森一般,“太……太君……有……有什么事?”
沈听肆吊儿郎当的,手里的枪指了指不远处依稀残留着的血迹,“那里死人了,你们知不知道?”
男子忙不迭的点了点头,“知……知道……早上就是我发现的尸体。”
沈听肆发出一声冷笑,直接走过去,用枪口对准了对方的脑门,“那昨天晚上你就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夫妻俩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吓的几乎都快要昏过去,本就磕磕绊绊的话,说的越发的不利索了,“睡……睡着了,没听到。”
沈听肆才不信,直接吩咐带来的那些东瀛士兵将夫妻俩屋子里的东西给翻了个遍,“距离这么近还听不见,你们是不是窝藏凶犯?!”
“都给我进去搜!”
说是搜查,可真正当那些东瀛士兵动手的时候,又怎会手下留情?
堆积在一起的柴火被推倒,塞着棉花的被子被戳了一个又一个的洞,碗瓢盆全部被推倒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整个屋子宛如蝗虫过境,片甲不留。
两夫妻立马就跪了下来,声泪俱下的苦苦哀求,“我们真的不知道,求求你们别砸了……”
“这让我们以后怎么活啊……”
可沈听肆才不在乎,甚至直接一枪打在了那名男子的脚边。
突如其来的枪响吓得夫妻俩几乎是心脏骤停,两个人直愣愣的跪在那里,张着嘴巴,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却忘记了发声。
沈听肆单手举着枪,轻轻吹了一下枪管处冒出来的白烟,然后很是嫌弃的说了一句,“你真的很吵,你知不知道?”
“再吵一句,我现在就让你们俩下去见阎王!”
夫妻俩再也不敢发出任何的声响,只能两个人默默的抱在一起,无声的落着泪。
他们俩本就没有窝藏什么嫌犯,自然是搜不出什么东西,等到那些东瀛士兵将夫妻俩的家砸的几乎什么也不剩的时候,沈听肆才大发慈悲的松了口,“行了,既然这里没有,那我们就去下一家瞧瞧吧。”
接下来一整天,沈听肆几乎将案发现场附近的每家每户都给搜查了个遍。
“造孽啊!”
当沈听肆带着东瀛士兵踏着夕阳离去后,原地骤然间爆发出了接二连三的哭泣声来。
“这让我们一家老小以后可怎么活啊?!”
“这个狗汉奸,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老天爷啊,你能不能显显灵,收了这个叛徒,我求求你……”
一群人的家被毁了个彻底,几乎没有了生存下去的希望。
可他们却在几天后陆陆续续的发现,不知为何,他们的院子里竟然无缘无故的多了许多大洋。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却并没有丝毫的好转,反而是越发的沉重了起来。
南方传来消息,在最近一次大规模的战役当中,反抗军死伤惨重。
一个由几块油布临时拼接出来的简陋医院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医生护士们正在紧张的忙碌着。
“傅护士……”
傅云禾喘口气的功夫,就又有人在喊她,她匆忙咽下嘴里的一口水,就迈着步伐急匆匆的赶了过去,“来了!”
她那双被裹起来的三寸金莲已经被完全放开,虽然走路不似寻常女子那般的利索,但却也能跑能跳。
傅云禾念了书,识了字,知道了什么是国家存亡,匹夫有责。
所以,在被沈听肆送到南方以后,傅云禾给张婉容留了一封信,然后偷偷的参加了反抗军。
她没有什么别的手艺,也不太会上阵杀敌,可在治脚的那几个月的时间里,她从老大夫那儿学到了一些简单的医术。
虽然她只能做一些清理伤口,进行包扎等这一类的最简单不过的活,但傅云禾却得到了极大的精神满足,她终于有了人生的目标,也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来到了这里,亲眼看到弥漫的烟火,断裂的四肢,傅云禾才终于明白自己曾经的日子过得究竟是有多么的幸福。
虽然她随时都有可能就会这样死去,但傅云禾从不后悔。
这是新时代,有着新的文化,新的思想。
她这个旧式的女子,也能融入进来。
看着那些被他救治了的伤员们脸上洋溢着的笑容,傅云禾很开心。
身为女子,她再也不仅仅只有嫁人这一条出路。
放开的脚走得很快,也很稳,傅云禾课间就找到了喊她的那名护士,“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那护士指着刚刚送来的一位伤员,“他的腿伤有点严重,我有点儿不太敢下手包扎,你来吧。”
“好。”傅云禾轻轻笑了笑,转身就去拿纱布。
但在看清楚那名伤员的脸的时候,傅云禾却突然愣了愣,“温承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