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累了,他就将弓胎按在木案上,半弓着身子,左手抵在中间,右手拿着挫草仔细地打磨着每一个地方。
发力的手带动着整个身子都在有节奏地晃动,连带着木案也被他撞得颠簸。
鬓边几缕碎发垂下,放纵发尾柔媚地撩拨着他手臂上的青筋,也撩拨着某人颤动的呼吸。
明月觉得自己一定是病了。
“其实我可以留在这里的。”
闻声,风途侧过头看向她,不明白她好端端怎么蹦出这么一句,只得哦了一声。
“外面有人在抓我,我离开这儿又能去哪儿呢?”
她继续说:“只要我不出村子,不被官府的人和那些走南闯北的商客看见,一辈子都不会有人知道我在这里。”
风途觉得她有点奇怪,洗个碗都能把自己洗得这么激动,但听她说要留在这又很开心,以至于一边开心,一边又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静静看着她,看着她眉飞色舞地说着自己的想法。
“我可以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何必回到中都。就算,就算江山易主改朝换代又与我何干,那个位置总会有人坐上去,无论是谁,都不会在乎这么一个偏僻遥远……普通的村落。”
风途连声附和:“没错,你终于开窍了。”
有人认可,明月也更有信心,她肯定地点点头,洗了手起身捋展衣裳,“我这就把我的心意告诉他。”
等等,心意?
风途瞬间蒙了,笑容僵在脸上,明月已经要走到门外了。
他率先冲去闭上院门挡在门口,“你要不要先冷静一下想清楚,万一是你自作多情!”
“那我也能得到一个答案。”明月说着,伸手要把他拉开。
风途不从,转身趴在了门上死死按住院门,“不是,这一次我真的有点没明白,你是不是错吃了什么还是那些个牵媒拉线的把你忽悠了?你清醒一点,他们都是为了一点银子张嘴乱吹,你傻不傻还真当对方是什么值得托付的良人?”
“你误会了,他家没有找媒人上门。”
“那他家为什么不呢?”
这个问题明月没有想过。
见她迟疑,风途回过身来,质问道:“别的村不认识的还知道找人说媒,他家若是真愿意你,为何不来问?”
“可是——”
“或许,”风途打断了她的可是,“他们确实觉得你不错也挺喜欢你,平日里也照顾咱们,言语间有透露出那意思,但行动呢?那可是他们唯一的儿子,是他一辈子的事,如果能娶一个家境好的姑娘,为什么要选择你。”
为什么要选择一个来路不明一无所有的人,甚至他们还对自己一无所知。
他继续说:“你再猜,刘叔为什么劝我给你找个人家嫁出去,而不是希望我把你许给刘柱?”
为了……断了刘柱的心思。
“而刘柱又为何不主动给你一个确定的答案,而是要你去确认?”
明月想了想,说:“也许是因为我之前拒绝了他?”
哦?原来当时拒绝了。风途又说:“虽然你第一次做弓失败了,但你这些天来不就是在为第二次成功在做准备吗?”
也对,相识不过数月,更不存在什么朝夕相处的感情,他或许也在犹豫权衡,因而态度并不明确,总是模模糊糊。明月怅然若失地垂下了神色。
风途弯下腰凑到她眼前,调侃道:“要哭啊?”
“以己度人。”
明月转身回到水缸旁继续洗碗,风途则暗暗松了口气,继续去清理炉灰,可转念一想,心里又难受的直打滚。
简直荒唐。
夜里,明月没有叹气,安静的异常。风途还以为她早早就睡着了,刚翻个身就听见她问:“你白天怎么不把床修好。”
“我明天修。”
刘柱去镇上之前给了明月一把钥匙。
[家里这几天没人,你想过来跟上小风一起,这段时间村里有外人你们两个人安全一点,而且有些东西他也会用。]
“明月你发什么呆,快进来。”
风途已经找到修床的工具,一回头却见明月还在外边看着手里的钥匙发呆。
他简直不明白了,明月为什么会喜欢上刘柱,哪怕她一时兴起也就罢了,对方确实有些姿色,可看她的样子又像是真的动了心。
这合理吗?
明月应声走来,若无其事地对他说:“就用这些修?那你拿上先回去吧,我要在这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