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排练室给大家交了个底,跟节目组那边打了招呼,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打算开了第二天早上的会再走,但第二天夏宪离开的时间,比他自己规划中早太多。
昨天夜里给夏仲平回电话的时候,他还只是说夏宪的外婆进了医院。
“情况还行。”
“人还有些意识。”
“但老人岁数还是大了,你要是能回来,就尽快回来看看吧。”
从他的话语里其实可以品出一些不太好的意思,于是夏宪买了第二天中午的高铁票准备回去,毕竟两边城市机场离得远更耽误工夫,还不如高铁舒服。
但在天还没亮,准备趴排练室睡会的时候,他又接到了夏仲平的电话。
“有点突然……夏宪,你外婆刚走了。”
于是夏宪不用睡也睡不着了,把票改成了最早一班车。
这些事,就连自己的队友,夏宪也说得含糊。
想想也是够呛,即便要排练要准备即将来到的下一场比赛,但事情演变成这样,夏宪还是选择赶回去。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狗屁人生事故,逃不了,躲不过。
害怕那些不知如何应对的关心,于是没有让节目组的车送,夏宪坚持自己打车去的车站,一路上安静想了很多,都是些平常不想,靠嬉皮笑脸混日子做音乐,将之抛诸脑后的事。
他想着,那个家其实很可怕,爸爸和妈妈都是负心绝情的傻瓜,幸好有外婆带大了夏宪,虽然她也未必心甘情愿。
他想着,夏宪到底是谁家的孩子啊?至今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那个家的小孩,外婆如今也走了,以后再也无从得知。
工作日最早一班车人不多,夏宪乘上高铁时还在想着这些那些,一些小时候的事,甚至还有一些邱明。
他想起邱明曾用文豪们杜撰的故事教育他,说“所谓幸运本就是趋炎附势的东西”。
现在的夏宪,觉得确实如此。
根据夏宪对人生的体悟,不幸则比较像是如影随形的东西,像是跗骨之蛆,无从对抗。
是夏宪自己决定逃开出生和长大城市,现在却又必须随着高速运行的列车,回到那里去。
他心知肚明,那是注定无法彻底远离的地方。
也是夏宪自己,选择在那个城市隔壁的隔壁,约七百公里外过生活,保持着距离是远又近,于是最终就像从前与吴辛说起过的一样,走不开,难逃避。
但今日的夏宪终究是长大了,也勇敢了,变得敢于面对别离,或者说只是因为年岁过去,良心变作麻木与迟钝,所以不必抬起头仰起脸也不落泪。
邱明在脑子闪过去了,夏宪的脑子里还有别的混沌声音,嗡嗡作响。
“宪儿,在外面叫我姐姐好么?外婆听不见的时候。”
“好哦。”
这些说话,仍牵连着两个幼稚鬼贼笑傻笑的旧声响,令夏宪一阵莫名突兀的烦躁,不想再想了。
有点可笑。是夏宪自己要唱着歌,要自己身边围绕那么多的人,要一起玩耍,结果在这种时刻,却好像仍然孤立无依。
实则夏宪也知这种孤独是他自己选择的,毕竟许平和他认识多年,毕竟昨天夜里许平还问过他,要不要和他一起回来。
他拒绝了,给的理由是让许平留下好好弄歌,真实理由是不想让许平看见自己可能会乱七八糟的样子。
夏宪就让许平留下来跟吴辛和豆豆好好地考虑这次舞台表演的事情,毕竟这一次,可能他自己真要拖大家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