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睢难以置信,“当局者迷……”
“你作为一个局外人看见的便是慕玉玄对我的玩弄和利用,可笑的是我身在局中却看不透彻。”
凌意脸色为难,“可是哥,你想想,你不也身在四皇子的局中么?”
难怪慕九龄总说“喜欢你,是从见了你之后”见了他之后,他便入了他的局,慕九龄对他所做的一切从来不是不是出自对他有情,不过是想要让他持续留在自己的身边,霸占他、利用他罢了;难怪慕玉玄要说慕九龄和自己不过是一样的人,他原是他的政敌,他更是将这人看得透彻。
慕玉玄和凌意就像是一面镜子,照出慕玉玄和他,也让他看清了其身后隐藏的东西。
慕九龄这些日子对他的冷淡,便是他兴致的消磨,便也说得通了。
他是兴致逐减,可是却要让凌睢对他始终满怀热情。
所以他在玉仙楼演了一出救他的戏,所以他才会带他去看戏、赔礼……
凌睢神情恍惚,讪然一笑,“亏我还信以为真……”
他们说出了同样的话,他们是同命相连的兄弟。
凌意再次恳求道:“哥,跟我走吧,我们离开皇宫去任何地方都成,从此与天家再无瓜葛,不要再做被虎所占有的伥了。”
凌睢久久没有反应,凌意道:”哥,你醒醒,别再执迷不悟了,我们走吧。“
“我……”
“哥,我们一同回家乡,回大理。我记得我们小时候,你天天念着要……”
话未说完,凌睢便抢了过来,语气斩冰碎玉,“我跟你走!”
凌意:“昨日我瞧过了,皇宫的西北角,待禁军换防的间隙,我们便翻越那道宫墙……”
他又从衣襟里摸出了个香囊,“这是安神香,只需将它扔在地上,待那侍卫捡起嗅上一嗅。”
凌睢点头,他将偏殿内的烛火熄灭,随着凌意逃了出去。
回头望了一眼正殿内亮着幽幽的烛火,他知道慕九龄现在还并未歇下。
直到越走越远,映在脸上的火光也随之淡然。
现在才知道慕九龄对他没有真情实意,可是凌睢不同,他对他已然是生出了情愫。
这次出逃,与其说是他看透了对方真面目后的心灰意冷,倒不如说他仍旧执迷不悟。
他不想被发现,更不想连累慕九龄。
他日后还能有机会回来么?
他们翻越了宫墙,笼中之鸟离开了笼子便真的得到了自由么?
凌睢脚下步子一顿,凌意不解,问道:“怎么不走了?”
言语在唇边逡巡,“我有东西忘在偏殿了。”
“可是很重要的东西,倘若现在回去拿怕是要误了时辰。”
更漏声滴落,一旁流水无情冲走簌簌零落的桃花。
凌睢抿唇,“不,不重要,我们走吧。”
凌意像是看出了什么,道:“若不是为了保全你自己的性命,又救他何?”
“他不值得你的付出,没人值得你如此糟践自己。”
凌睢:“嗯,我知道。”
凌意无奈,难道说是因为他心里的那点私欲而棒打鸳鸯么?只怕不是,他不过是想救凌睢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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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大殿内,铜鹤香炉中漫出袅袅青烟,皇帝难得起身被人扶着坐在龙椅上。
一名小太监跌跌撞撞跑进来带着一身尘烟,官帽歪斜,官服散乱,上气不接下气道:“陛,陛,陛下大殿下回来了!”
慕青当初被放逐到了边疆军队,如何能无诏回京?
“他在哪?”皇帝说话稍微一急,便咳嗽起来。
一旁的李公公道:“万岁爷别急,您要说什么,奴才帮您问便是。”
那小太监一副吓惨了的模样说话颤颤巍巍,“大,大殿下在城门口,率十万玄甲军。”
皇帝倒呛一口血,叛军的事他直到现在才知道。这些日子慕玉玄被囚禁在东宫,他原是想要慕湫学着处理朝中诸事,念着他年轻,便让太傅在一旁辅佐,即便下头有递上折子,那也是送到他的手里。
他早该想到,这太傅原是慕青的老师。
他们是一伙的!
“传禁军统领!传禁军统领!”皇帝本欲起身,却直倒在地,琉璃盏应着他的声音而碎掉,“急调五万人马死守城门,盯紧大皇子,咳咳,咳,倘若是敢与他勾结者,满门抄斩!”
皇帝双手颤抖不止,满脸涨得通红,躺在地上抽搐。
李公公俯身去将皇帝抬起来:“万岁爷您稍作歇息。”
又转身瞪了一眼一旁的小太监,道:“还不快过来帮咱家把陛下扶回去?”
“朕有一日不死,他们终究是臣!”
他像是神志不清了一般,一遍一遍念着,“他们终究是臣,终究是臣……”
京城外。
太傅知道慕青即将率领军队入京,因此早早的送走了家人,出了城与之会合。
叛军已然在长安城外扎营。
城楼上,禁军统领望着底下慕玉玄带领的十万大军,扯着嗓子,声音高亢:“陛下有令,凡参与谋逆者,当诛,若是现在释戈解甲,束身归命,当恩赦之门,既往不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