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上朱红色的宫墙,青石板小路上响起一阵清脆的脚步声,慕九龄怀里揣着课业卷走,穿过垂花门,朝着寝殿跑去。
王喜一颠一颠追在其身后,停下来喘了两口气,招呼道:“小殿下,您走慢些,奴才要跟不上了。”
“公公,你走快点。”慕九龄扔下一句话,便直奔寝殿西侧的暖阁去。
自从慕九龄从太子哥哥手里得到了一只鸾鸟后,每日下雪第一件事便是跑去看它,他还记得等这只鸟破壳后,是要送给滇王世子的,所以格外纵视。
开门关门,慕九龄一走进暖阁,掀开被子查看,还好,还未破壳。
慕九龄并不想错过它破壳的时候,他将鸟蛋抱起来,当做小猫一样抚了抚,道:“今天太傅讲了《吴刚伐桂》的故事……”
他仰头躺在床榻上,抱着鸾鸟蛋,将被子拉过来给它盖上,“你要乖乖的听我讲故事,不要着凉了。”
慕九龄将自己的情感、关爱一并灌注给它,等将来破壳时,定然是一条乖乖的好鸟。
只是他再怎么也想不到,待这只鸾鸟破壳后又会是怎样。
人总是对还未发生的事抱有美好的期待,可越是期待,那跌落时便越是不尽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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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九龄被抬回来的时候已然是伤痕累累,整个背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寝殿的门被人推开,只见王喜扶着慕九龄趴在了床榻上,着急忙慌的吩咐道:“快快,请太医!”
凌睢跌过去,扑在慕九龄跟前,拉着他的手,问道:“王公公,殿下这是怎么了?”
王喜捏一把汗:“今早殿下和二殿下在陛下的御书房内起了争执,陛下一气之下就派人将殿下拖出去,杖责五十。”
今日下朝后,御书房内。
皇帝翻越着折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慕玉玄抬眸瞥了他一眼,开口说话打破了这沉寂。
“父皇,儿臣听闻四弟在民间广施恩惠,美名远扬……”
闻言,皇帝翻越折子的手一顿,目光如炬,“哦?他这是……”
慕玉玄正待要开口,却听人传来一声,“陛下,四皇子求见。”
皇帝冷哼一声,将折子扔到桌上,“来的正好,朕还想找他问个明白!”
慕九龄被请进了御书房,礼罢,皇帝先开口道:“朕听说你现在在民间可谓是受到人人赞叹!”
慕九龄瞥了一眼一旁的慕玉玄,沉着冷静,“这些流言蜚语不过是空穴来风,儿臣敢问父皇是从何处听闻来。“
皇帝:“你问你二哥!”
慕九龄:“二哥此话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慕玉玄毫不逊色:“四弟自己心知肚明。”
不过是慕玉玄为了在皇帝面前诋毁自己的胡编乱造,若是他今日没来御书房恐怕皇帝便当真被他骗了去。
慕九龄:“可是,儿臣亦听闻二哥纵容地方官员,私相授受,中饱……”私囊。
慕玉玄咽下了两口气,刚要想反驳,却听皇帝怒吼一声,“放肆!”
墨汁被弄,在宣纸上铺开一层黑,一片狼藉。
“你们一个个都盯着朕的位置,巴不得朕赶快驾崩,你们就好上位是与不是?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两人同时跪地,“父皇息怒,儿臣不敢。”
“不敢!我看你们倒是敢得很!”
皇帝大袖一挥,将桌上的笔架全扔到了两人跟前,“来人!把两人给朕拖出去,一人五十杖!”
眼看着皇帝的病情有了些好转,没想到今日两人又来将自己气了回去。
凌睢紧握着慕九龄的手,像是他这人快要流失掉一样,
“只是殿下被责罚,二殿下呢?”凌睢问王喜。
王喜一阵错愕,“四殿下当然也是同殿下一道被责罚的。”
殿下都伤成这样了,他怎么还有心思关心二殿下。
凌睢垂眸,他只盼着慕玉玄不要好过,窃喜了一瞬间,便又将注意力放回了慕九龄身上。
待太医来将伤口处理过后,凌睢便坐在一旁陪着他。
他抬手避开背上被打伤的地方,轻轻抚摸了上去,心疼道:“很疼吧。”
慕九龄轻笑一声,拉起凌睢的手。
方才听到了凌睢问王喜的话,不觉间心底里一抽,恨得他心痒痒,现在也顾不得背上的伤,扣住凌睢的脑袋便吻了上去。
凌睢被他吻的快要喘不过气,想要挣脱却又怕扯到了慕九龄的伤口,只得任他胡作非为。
这时候外头的王喜突然道:“殿下,皇后娘娘来了。”
凌睢趁机会挣脱了慕九龄的桎梏,起身长到一旁。
若不是有人来,慕九龄怕是没有要放他走的意思。
凌睢舔了舔唇上残留的水光,无奈叹了口气。
吴黎走到殿内,瞧见躺在床上的慕九龄疾,步走过去,“九龄。”
凌睢见状欠身往后退了两步。
慕九龄要起身,却被吴黎一把按住,“受伤了就躺着吧。”
“母亲……”他上下唇一开一合,吐出了两字。
吴黎在床边坐下,“方才听闻你被皇帝杖责一事便赶过来了。”
慕九龄稍稍点头。
两人虽为母子,但看起来关系并不怎么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