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力他们把夏言礼堵在教室门口,要搜他的书包,就算夏言礼书包里什么也没有也不会让他们搜的,张力他们的理由是:“你天天神出鬼没,鬼鬼祟祟地,一定是你偷的!”还有,“你如果不让我们搜你的书包,钢笔肯定在你书包里!”
刚巧韩愿经过,张力叫住他:“你和夏言礼是室友,你看见他偷过一支蓝色钢笔吗?镶嵌着五色宝石的那支。”
夏言礼冷笑,怎么可能……
“我看见过。”
当天晚上夏言礼拖着一身伤回到寝室,他几近失控地问韩愿:“为什么你要说谎?为什么你要背叛我?”
韩愿低垂着头,夏言礼的愤怒好像没有传达到他那里一样,他麻木不仁地说:“他们说如果我们好好表现换届的时候我们也能进他们的小团体。”
“什么换届?”
“张力不久就可以出去了。”
出去?夏言礼冷笑,他不会让他就这么走的。
可是,他现在根本不理解为什么韩愿能因为这个原因背叛他,他问:“难道我没有帮助过你吗?我对你不好吗?”
说完夏言礼愣了,韩愿也愣了,他几乎是带着一种哭腔说出来的。
夏言礼不习惯和别人吵架,也知道自己忍不住泪水,但是在自己没有悲伤情绪的情况下是如何说话带出哭腔的他不知道……
他冷静下来,问:“所以,你把我当做你的敌人和垫脚石吗?”
“不是的,如果我能加入他们,我一定不会再让任何人受到欺负。”
“从一开始就错了,就算是这样的理由,你也不该用加入他们的方式……”
“我要怎么做还轮不到你做主!”
夏言礼很难过,他沉默着站在那里,没错,他这么想,自己只是妄加揣测,事情的发展有很多方向,或许自己真的错了,他太高傲,太自大了:“对不起。”
这句道歉不仅仅是对他说的,一次次地打击让他疲惫,他不知道还能怎样信任自己,已经在这种地方困了三年,他没有能力做出更可靠的判断,甚至刚刚他对张力恶劣的想法,都在表明他是一个邪恶的人。难道他忘记了祖训,他忘记了他们是正义忠勇的人吗?他应该努力去做一个谦逊、善良和礼貌的好人,那本祖训红书又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鄙视自己就算装作彬彬有礼也是一个恶毒胚子,所谓他的名字,所谓“言礼”?真是可笑,父亲怎么会给一个家族中变异的孩子取这样一个名字?他崇拜自己的姐姐,死于护卫家庭的战争,在遥远海外丧失自己的手臂!他也赞扬自己的哥哥,为了荣誉而死!而他这个小鬼只会自命不凡地痛苦尖叫,既不身强体壮,也不武艺高强,现在连判断都做不准确,他不知道自己这样一个腐朽败坏的人还能有什么作为。
他还记得上次他翻墙出去刺杀秦漾光的后续,秦漾光说:“我很抱歉得知你家族的变故……”
夏言礼迅速而急促地打断:“能不能别说这个?”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问题,又道,“对不起,我的意思是,别跟我谈起这个话题。”
秦漾光看着他。
夏言礼说:“如果能让你感觉好一点,我可以跟你讲我做的一个梦,我梦见我回家了,但是心情莫名的低落,我在回家路上的蛋糕店买了点心,我一边走一边吃,和之前每一次走过那条路回家一样,我开始感到幸福,直到我看到我的管家在门外责骂我,又对我冷脸爱答不理,看见门上的白纸灯笼,白绢花和丝带,地上桌子上的许多纸钱……我的嘴里还嚼着点心……”夏言礼笑了,他说,“是不是太尴尬了。”
现在的他在自己眼里就是一个无能的人,而没有自信则一定会造成意料之外的后果。
他不再想去找张力,“以德报怨”?“宽容”?他天真地想,他能回忆起红书上的几句话了,若在以前,是怎么也想不起来的。红书断稿残篇,前人的文字已经没有人修葺重编过了,新的文字尚且清晰易懂。那就让他做一个宽容大度的人。
后来的许多天,韩愿常看见夏言礼一个人,脸色苍白,神色忧郁,安安静静的样子,他偶尔跟他打招呼,也没有了之前那种暗暗的活力。
他的模样乖巧,温顺,令人很放心,他也开始喜欢接近他。
夏言礼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能从少年所走出去。他现在?现在就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熬过去就好了。
那天韩愿已经一天都没看见夏言礼,甚至晚上也没回宿舍,尽管他总是神出鬼没的,他也能从余光瞥见他经过的身影。
他想出去找他,可是教室,厕所,操场,都没有。他又跑回他的教室,看他今天的课表,然后按着课表一间一间教室找。
晚上的空气依旧闷热,已经到秋天了,他经过放体育器械的仓库,门锁着,他根本找不到夏言礼,难免想象力丰富了一点,他没有钥匙,就把锁砸开,事实证明想象力丰富往往有奇效。实际上是他在仓库外面听到了里面的响声,不排除老鼠的可能,他的想象力的确发挥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