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悯进值房,置着气,他倔,又好像有些有恃无恐,知道印蕴再怎么罚都不会把他往死里弄。
“你怎么了?”印蕴打量边悯,边悯永远都低垂脑袋,不敢直视她,或许是恶心,或许是害怕,也可能是有不纯粹的心思。
“我叫人欺负了。”边悯过来,慢慢跪在椅子前,撩开袖腕,光鲜的手臂上,呈露一片青痕紫瘀。
“叫人欺负了跟我说有什么用?”印蕴指向窗外背影,梁去华还没有走远,“喏,你们梁掌印还没出校场,去求他,给你做主。”
边悯摇头,他想了想,慢慢把头抬起来,仰视印蕴,余光瞥过她左臂,她披着氅衣披风,看不出手臂是否有伤。
边悯低声说:“你是指挥佥事,你说的话在校场才有用。”
印蕴挑起眉,俯身下来勾他下巴,“现在知道求我有用了?”
边悯不否认。
“啪!”印蕴照他脸上一耳光,“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卖个惨我就帮你?”
印蕴没好气冷声嗤他,边悯突然攥她袍角,憋得一张脸通红,他下了狠心,“边悯求您。”
指尖泛白,冒着屈辱,印蕴看着看着,笑了。
印蕴褪下氅衣披风,边悯替她抱在臂上,离她左臂很近,她虽走在他前头,但可以察觉到他的注意力在什么地方。
她知道他在观察什么,更知道他这番来的目的。
印蕴说:“边悯,你还不算蠢到家。”
边悯不说话,低头跟在身后,手指在柔软的氅衣披风下弯动,比划菩提经常做的手势,眸光愈来愈暗。
边悯是实打实的全阉了,他没有阴私可言,去年年底进蚕房,出来之后,消息就传开了,三皇子的伴读成了彻彻底底的阉人。
在男人窝里扎堆,久了难免心里扭曲,滋生不该有的想法,面对边悯这样的人,总会有人有异样的想法。何况边悯在校场,在一个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的地方,他展示的是不会武,性子软的形象。
“拖去往死里打!真是一群不长眼的东西,什么人都敢动手动脚!”印蕴在校场大发脾气,和边悯沾边的,对他不敬的人,基本都拉去用私刑。
吕千户也没想到印蕴为了给边悯出口气能当众发怒,他自己也怕印蕴脾气,不敢吭声,只照着边悯指的人,去拖他们,“听蕴哥儿的,不敬的都下狱。”
印蕴亲自动手,把捏过边悯手臂的人处理得半死不活,剩一口气,吊在校场值房大门。
回值房,印蕴拖着边悯,把他摁进圈椅里,“做到这份上,够不够?”
他看着她给下门栓,拉窗帘,自己竟有一种入狼坑的感觉,背后凉凉的,他使劲点头,“够了够了。”
帘布阖拢,印蕴褪职袍,抄手靠在窗边,“你金贵着呢,梁掌印出五万两,要我养你,下回谁动你,你就扇他巴掌,我给你托底。”
说得多动听,差点就让人忘了羞辱边悯的也是他。
边悯起身朝门去,“我知道了,边悯感激不尽。”
“谁叫你走了?”印蕴随手掷一枚金钱镖,朝边悯膝弯去,他失力跪地上。
印蕴靠近他,拽他后领进内屋,“你好肥的胆子,敢来试探我。”
“我不敢。”
她不理他反驳,“没有想问的?”
印蕴意外的好声好气问边悯,边悯额角犯抽,总觉得印蕴没憋好心。
他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有。”
“你这人可真双面,见了菩提能红透一张脸,见了我,脸白得像死了三天,”印蕴戳他眉心,戳得他脑袋直往后仰,一截雪白漂亮的颈子隐约浮现筋痕骨印。
没几个人能接受恶鬼和善女是同一个人,至少边悯不行,他想挖个地洞逃跑,现实却是印蕴抓着他下颌逼他看他。
“你究竟要做什么?”边悯不懂他。
“本来嘛想引诱你回东厂杀了梁去华,”印蕴随意坦白,对她来说就是在话家常,“现在不想了,你这小畜牲连几个校场的人都打不过,还是乖乖到我榻上去吧。”
边悯突然反掐印蕴手腕,印蕴顺着他,让他把她摁在地上。
“你是男是女?”边悯气得颤抖,质问带恨,听得印蕴莫名畅快。
印蕴抬膝,瞬刻反制边悯,他挣扎,她立刻袖中出刀,“我是万岁恩荫的锦衣卫百户,只花两年就做上锦衣卫指挥俭事,你说我是男是女?”
没有正面回答,但是边悯懂他意思,大姒从来没有女人进锦衣卫,不说大姒,往前推几个朝代都没女人是锦衣卫。
刀临脖颈,割开肌肤,边悯放弃反抗,“印佥事,你把我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