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收回来的时候,他听觉柳慈突然低声说:“去公司。”
他手上动作一停,试探着劝柳慈:“哥哥,你应该休息一下,你最近都没怎么闲下来过,而且……哥哥现在还受伤了。”
“不用。”柳慈歪靠在座椅里,声音渐渐变得有些模糊:“我还有事……”
柳枕闻言心里一酸,其实柳慈现在的工作强度已经比以前低了很多,公司运营平稳,营收蒸蒸日上,已经不用柳慈多费心了。几年前他谋划着杀了柳成律上位的时候要比这忙的多,白天应付董事会的那些老油条,暗中寻求合作、发展势力,可以说是殚精竭虑,没怎么休息过的。
所以柳慈上位以后像是有些过度工作的戒断后遗症一样,哪怕Echo现在没有什么能让他操心的,董事会大换血,他手底下这些狗什么事都能替他摆弄的明明白白,柳慈也总是在公司泡一整天。
短暂的沉默以后,柳枕最终还是低声应了一下,更改线路向着Echo的方向开。
Echo的总部坐落在市中心,占地面积广,主体是两栋部分相连的百层写字楼,设计前卫、外观新潮,和绿植的规划相得益彰,远远望过去是犹如赛博朋克一般的科幻感,且不失自然的舒适美感,因此也有不少年轻的少男少女爱来这里打卡拍照。
现在正是临近中午人流量多的时候,街上来来往往的基本都是年轻的学生,路过Echo的高楼的时候无一不侧头仰望一下那高耸入云的建筑物,暗自幻象有一天能成为其中的一员。
所以这时停车在Echo是十分醒目的,尤其是那辆车还是辆很拉风的银色帕加尼——烟港里只有柳慈开这辆车。
柳枕下车的时候注意到街边不少人在悄悄拍照,但他不敢耽搁柳慈的时间,只能快步绕到车另一边,打开车门,一手放到车顶内侧,一只手搁在柳慈手边,方便他随时借力。
柳慈一进公司,就看见大厅里坐着个很眼熟的人,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人就已经腾地一下跳起来,夹杂着几声意义不明的欢呼,连滚带爬地跑过来,险些扑倒在柳慈跟前。
“小慈哥哥!你终于来公司了你都不知道我蹲了你……不是,你都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呜呜呜呜呜呜好想你你最近有想我吗……”
见眼前这乱七八糟的人又要贴上来,柳慈很熟练地侧身躲了一下,然后伸手,拎狗一样准确无误地扯住了那人的后衣领。
段瑾之被柳慈这么提溜着,人挂在树上了一样耷拉着双臂,他满脸委屈地转过头,噘着嘴说道:“哥哥,几天不见你还是这么冷漠,不过没关系还好我就喜欢哥哥冷脸的样子,哥哥你好辣哦我好喜欢……”
“……闭嘴。”
柳慈松开他,看见身后刚追上来、很不友善地盯着段瑾之的柳枕,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段瑾之是他刚刚回到柳家还没权没势时,第一个达成合作的世家的小少爷,真真正正地是被惯坏了的那种天真纨绔子弟,柳慈不擅长应对这种人,况且这种人还像私生一样缠着他,天天哥哥哥哥的像一只卡碟了的公鸡。
但是毕竟是在那种时候帮过他的世家的孩子,他父亲那些年的的确确帮了自己很多,柳慈出于人情,没像甩其他炮友一样甩了他,隔三差五地放在身边遛一遛。
“先上去再说。”柳慈看了一眼暗自黑着脸的柳枕,又撇了一眼翘着鼻子看柳枕的段瑾之,然后谁也没等,独自走向电梯。
段瑾之和柳枕对视一眼,互相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挑衅的竞争意味。
段瑾之反应快,先柳枕一步出发:“柳枕,你多大了还总粘着哥哥,没断奶吗?”
柳枕不甘落后,小跑几步弥补了起步的差距:“段瑾之,你没有自己的哥哥吗天天舔我哥。”
段瑾之被中伤,迅速回击:“哥哥有魅力舔哥哥的人多的去了,你每个都要拦着吗?况且哥哥喜欢这样,你这是不尊重哥哥的意愿!”
“你!”柳枕气上心头,险些平地摔倒,但他很快找回了自己的节奏:“那怎么了,我和我哥天天住在一起,我还能天天给哥哥做早饭吃,不像有些人可能好几天都见不到我哥一根头发,只能在家里看着我哥的照片哭!”
段瑾之有点被说破防了,他恶狠狠地压低声音:“你卑鄙!我要告诉哥哥说你对哥哥的朋友一点也不友好!你个毒夫凭什么动摇我哥哥最知心弟弟的地位!”
一楼大厅里人来人往,对这种互扯头花的人见怪不怪,柳慈追求者众多,来公司蹲柳慈然后碰上互相掐架是很正常的事,起初还会有保安拦着,现在已经变成上班人的每日打卡景点了。
俩人互相阴阳怪气了一路,差点打起架来,只是到最后谁也没赢,半路上一个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朝柳慈走过来,微微弯腰,笑着把柳慈迎进了电梯。
那男人进了电梯还是保持着一个很友善的微笑,但是手却径直按下了关门的按钮。
电梯内,柳慈有点疑惑,季言平时是不会犯这种粗心的小失误的,他身后那么明显地跟着两个人,季言应该注意到那是柳枕和段瑾之了才对。
可能是注意到了柳慈困惑的视线,季言先是替他取下了外套,妥帖地挂在自己臂弯里,才说道:“抱歉,柳董,我只是觉得那两位小少爷可能有属于同龄人的话题要聊,小孩子么,还是闲不下来的年纪。”
他看见柳慈点了点头。
柳慈应该是不怀疑季言作为秘书的专业性的,季言是他从底层就带在身边的老人,明面的工作上从来没有被个人情绪影响的时候,也因此,柳慈听了他的解释,很自然地就接受了。
他只是吩咐道:“下次等一会,不等段瑾之可以,把柳枕带上。”
季言低头应道:“好的,我明白了。”
柳慈淡淡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季言很安静地站在柳慈身侧后面一点的地方,不远不近,这是个很完美的距离,既能在柳慈需要他的时候迅速给出回应,还能让柳慈没有被紧紧跟随的不适感。
季言还是挂着一副挑不出错的温和笑脸,眼神却透露出一股违和的贪婪,他的目光很肆意地落到柳慈瓷白的后颈上,一寸寸地描摹、馋涎而过。
柳慈今天又是穿的衬衣,锋利的领口把他颈部的线条衬得柔和,电梯透亮的灯光下,一枚的吻痕欲说还休地藏在衣领渐深的地方,格外暧昧难言,引人侧目。
季言注意到柳慈的头发已经长过耳垂下面一些了,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就要把这一截好景色全然盖住了。
他该不该建议柳慈去剪头发呢?季言知道,如果他建议了,柳慈是会适当参考一下的,但同时也会对他的目的产生怀疑,因为季言向来是不会参与柳慈生活上的问题的,平常一出公司,他们就像陌生人一样,除了工作上的事,根本不会有任何联系。
而柳慈那样敏锐的人,只要他稍微露出一点马脚,就可能被当场抓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