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枕其实不是柳慈的亲弟弟。
他是柳成律那支兄弟的情人的一个私生子,阴差阳错才被收养到柳慈这一支里,但对外,柳成律一向宣扬柳枕是他和妻子——已经过世了的庄知秋的婚生子,对这两个孩子也一直是平等的对待,无论是资源、关注度,还是爱,柳枕从没比柳慈少得到过半分。
更戏剧性的是,柳枕真的有几分长得像柳慈,虽然不多,但足矣让外界、乃至于柳枕都执迷不悟地相信,他们是一对亲兄弟。
只有柳慈是不太在意这个的,对他来说,血缘是和承诺一样虚无缥缈的东西,远没有他身边任何一个,早已经被驯熟了的鬃狗来的安稳。
而柳枕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一个从小没有母亲,其哥哥又有着过于温和的耐心的孩子,会被领导力很强的哥哥带成什么样简直太好猜了。
把“哥哥”当成“妈妈”,柳枕想的说的做的,早就被柳慈的习惯染透了,是一只再听话、再信任不过的家养犬,要比冷冰冰的医学证实的关系可靠的多,所以哪怕柳枕偶尔犯一点小错误,也不是不可以得到柳慈的宽恕的。
“哥哥……”
“嗯。”
柳慈还哪哪都没力气,他嫌身上热,侧躺着用腿夹着被子,时不时还颤动一下身子。
他像一只玩累了就不爱理人的猫,大半张精致又困倦的脸都埋进被子里,凌乱的发丝随意地铺散开,一副舒服了以后无比闲适慵懒的样子。
柳慈半眯着眼睛看了柳枕一眼,然后翻了个身平躺着,细长的睫毛垂下去,遮盖住了他眼下还没褪去的潮意。
柳枕只是瞧着柳慈出神了一会,就感到又一阵热血下涌。但他最终只是俯身,珍重无比地吻了吻柳慈的眼睛,小心地抱起柳慈去洗澡。
他总觉得柳慈太瘦,抱起来轻飘飘的没有实感,可柳慈也不爱吃些大鱼大肉的荤腥,连稍微口味重一点的菜都挑剔着不吃。
很挑食,但也有的是人愿意天天哄着他吃饭。
柳枕调试了一下水温,觉得差不多了才抱柳慈下去。
柳慈一下水就放松了起来,单薄的背懒散地靠在浴缸边,像是实在困得不行了,脑袋沉沉地歪向一边,又被柳枕捧起来细细地瞧。
柳慈脸蛋不大,本应该是有些显得清弱的,可偏偏生了一副薄情又凛冽的眉眼,哪怕是在床上红透了眼尾也傲气凌人的,那副竖瞳总让柳枕着迷又警醒。
而此刻他已经睡着了,整张脸都被柳枕捧在手心里,应该是很信任柳枕不会再对他动手动脚,呼吸渐渐变得很缓很轻。
满足感塞的柳枕的心脏都有些酸胀,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每每柳慈停留在他身边,这种感觉就会雀跃起来。
柳枕想,他和柳慈生来就血脉相连,是彼此最亲近的家人,那么最有资格陪在柳慈身边、不会被柳慈一脚踹走的,就只有他。
那他还在意柳慈在外面的那些男人做什么呢?柳慈经营着那么大的公司本来就很累了,睡两个看的过眼的男人解解乏不是很正常吗?
反正柳慈在外面玩累了,还是要回到家里和他睡一张床、吃同一顿早饭的。
……
“先生,您今天没和小少爷吃早饭?”
“嗯。”
晏斯闻言一笑,拿出随身备好的打火机,俯下身为柳慈点烟。
柳慈其实没有烟瘾,也不是特别爱吸烟,很多时候直到一支烟燃尽他都不会吸上一口,就好像他只是喜欢那种烟草在指尖缓慢燃烧的感觉。
带着点茶香的烟草味弥漫开,气味很淡,轻盈的薄雾缕缕缠绕上那人瘦削的指骨,又渐渐晕散进空气里,试探着抚上薄而软的唇。
晏斯克制地垂下眼,很好地掩盖住了那些不合时宜的东西。
“怪不得小少爷一大早就特意叮嘱我,务必劝您吃些东西,还让人送来了自己做的三明治。”
晏斯收回手,规矩地在柳慈身边站好,柳慈的秘书最近出差,他便暂时得到了这个人人眼热的职位。
柳慈犹豫了一瞬,还是叹了口气,把手里的文件一放:“拿来吧。”
“好的。”晏斯接过柳慈指尖的烟,在转过身的瞬间把烟头在手心上摁灭,不着痕迹地放进了贴近胸口的口袋里,做完这一切,他又像个没事人一样边为柳慈拆三明治的包装盒,边微笑着说:“小少爷长大了,也知道为先生做考虑了。”
柳慈没有吃早饭的习惯,因此咀嚼东西的动作很慢。
“他还是太小了。”
晏斯:“您总是这么说。”
“其实少爷已经够替您分担一些事了,冒昧地来说,我们都衷心地希望您可以更加轻松一点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