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饶有兴味地坐在车厢外头听墙角,手上剥着花生,一颗又一颗,闲适地如同胡同里晒太阳听八卦的大婶,甚是惬意。
只是坐在她前头的两位所谓马夫,林雕和游隼,却一直绷直了背脊,目不斜视地望着远方, 与前两日赶马时候的轻松模样截然不同。
“悠着点,悠着点”女子的声音在二人的耳朵里响起:“人最脆弱之时,正是情感最为真挚浓烈之刻,此时待在她身边陪伴之人,这辈子定是刻骨铭心的难忘。”末了女子低叱一声,“半点眼见力没有。让马跑得这般快,你二人是赶着去投胎?”
林雕和游隼浑身一个机灵,马车的速度可见地慢了下来。
“我先养养神。”女子的声音带着一丝诡异的兴奋,“老娘已经闻到最爱的血腥味了。”桀桀的笑声回荡在林雕和游隼的耳边,两人浑身一颤,赶马的动作又多了几分小心。
自昨晚的意外发生后,金吉吉今日的睡眠时间明显增加了,在阿重的怀中躺了一会便沉沉睡去。午膳时间昏昏沉沉的醒来,阿重喂了她一碗药膳,又继续躺下,呼吸越发轻了。
阿重看着眼前熟睡的女孩,轻叹一声,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将整个回魂池挖出送往百源城,可惜较之赶往天骥之墓,耗时更甚。天骥之墓确实是埋葬天骥国师的地方,在他父皇那会朝廷就发现了天骥之墓。沈礼文和申老花费了三年的时间,才将其中的物件一一整理清楚。
整个天骥之墓怕是耗尽了洪元王朝所有财富,利用了姑凉城龙尾山隐藏的引灵脉,整个回魂池是由引灵石所筑。引灵石虽然不及储灵石珍贵,但十米方圆的回魂池,所耗费的引灵石,价值难以估计,配合沈老亲自调配的药汤,妙用无穷。
阿重闭上双眸,运转功法,心神沉浸了进去,若不如此,再多看生机渐消的金吉吉几眼,他怕自己会抑制不住心中的阴翳和愤懑。
他们的脚程算是快了。越过最后这座崇行山,再赶半日的路,便能到达姑凉城。今晚,他们一行自然要歇在山中。
崇行山因为是通过姑凉的唯一通道,早已开辟出了一条山路直通山顶,且在山腰某处的小瀑布边,也因时常有人休憩停留而有了一些人气。
阿重一行达到山腰时,瀑布边上,已有一群人聚在那里,正热火朝天地聊着天。
打着瞌睡的柳叶眼睛缝微微撑开,“停在此处就好,那边的气味腥臭得很,莫要影响夫人休息。”
林雕和游隼听着这话,精神一提,抬眸朝远处的人群看去。
瀑布往下倾泻的力度不大,倒像是从山上轻缓而下的涓涓细流,周围堆砌着好些石块,大概平时坐的人多了,表面已经十分光滑。
三十几人的队伍,自然是家境殷实,其中有身着短打的护卫,有看着像仆从奴婢的年轻男女,还有几名身着华服之人。
两名年过半百的男女坐在一起,靠得颇近,显然是夫妻。两人身边陪坐着同样一男一女的年轻男女,听着“爹,娘”的叫唤,显然是二人的子女。一家四口坐在藤椅上,前方的石台上放着成套的茶具,阵阵茶香随着年轻女子纤纤素手的行云流水逸散出去,不远处炊烟袅袅升起,已有仆役在忙着做饭。
见到阿重的马车,那半百男子站起身,笑着道:“好骏的马,在下是南航水城的郑百淋,携内子和儿女欲将自家新产的绸缎运往姑凉城,今夜要在崇行山过夜,我家女儿泡的茶尚可入口,诸位赏脸过来喝上一杯,崇山峻岭。大家做个伴,也能添上几分胆气。”
他的话说完,身边的年轻男子也一脸笑意地朝阿重的方向拱拱手,两位女子则福了福身子。
正巧金吉吉醒来,揭开窗帘的一角朝那边望去。
随着金吉吉揭开的窗帘,灰暗的马车里蓦然犹如射出一道光,女子凝脂白玉般的半边脸颊像是最为精致的白瓷,远远一瞥,这种半遮半掩的神秘和惊艳,足以让人怦然心动。
年轻男子的神情微微一僵,眼眸闪过一丝贪婪之色。即便是一闪而过,依旧让像半眯着眼睛的柳叶捕捉到。柳叶的嘴角向下一弯,随即咧开嘴,“多谢老丈,我家少爷和夫人喜欢清静。”
金吉吉放下帘子,轻声道,“这些人好生热情,萍水相逢,看他们一家是寻常的行商之人,怎的半点警惕之心也无。”
“那年轻男女是老丈的闺女儿子?”金吉吉百无聊赖的拉着家常,“也是奇了怪了,闺女儿子竟然都不是亲生的。”
“你又知道?”阿重笑道,“说来听听。”
金吉吉打了个哈欠,“老丈夫妻二人都是明显的单眼皮,这女儿和儿子可都是漂漂亮亮的双眼皮。”
阿重和马车外的几人一愣,还有这种说法?但不得不说,夫人真是天生聪慧,一猜一个准。
阿重笑着拢了拢她的头发,“你倒是厉害,我也曾听沈老说过这样的趣闻。”
金吉吉不由感慨沈老的厉害,要知道这时的人,哪知道什么是显性基因和隐性基因。想到沈老本事,金吉吉对天骥之墓一行更加期待。
对面的郑百淋似乎也没有想到主子家不出声,由一个奴婢回话,这般不懂礼数,着实让人心下不快。
“茶香沁人心脾,不知道我等可有机会尝尝。”杜若涵的声音传来。
魅雪门和卫兽斋的人马竟然也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