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干什么。”
“你怎么受伤的?”凌彦月看着他的腿,“凌新。”
凌新听见哥哥喊他的名字,露出得意的笑容。
“真好。”
“啊?”
“要是在你心里,我能是凌新,而不是弟弟,就好了。”
“这有什么区别?”
凌新苦笑:“无论犯了什么错,只要是家人,都会被谅解吧。”他看着凌彦月,“哪怕是无法磨灭的伤害,也要强迫自己去忘记。对吗?”
对。凌彦月完全认同。
凌新看着他的眼睛说:“可我希望,哥哥不要把我当成家人看待。如果可以,那就太好了!”
凌彦月经常让小自己四岁多的弟弟说到无话可说的份上。反倒习惯了。
“出去。你的外卖快到了,我留的座机二的号码。”
凌新听到“外卖快到了”,慌乱了,松手了,忙往门口跑。几步过后,又返回来,对他说:“我快康复了,可以去学校了。快把手机还给我!”
凌彦月听到这话,心里不是滋味:“乖乖念书,不再恶作剧了。你可以做到吗?”
“我再说一遍!我是和他一起摔下楼梯的!我根本没推他!”凌新气得眼睛瞪圆了,声音跟着涨起来了。
凌彦月动了点小心思,向他步步逼近,直到能看见他头顶的头发。
“那你跟我解释下,为什么所有跟你玩得好的学生都遭遇意外了?”
凌新只能后退。他的嘴巴一直鼓着,并且攥紧了拳头。他非常抵抗。
“意外就是意外。要能解释清楚,还能叫意外吗?”凌新尤为擅长理论,他既要占理,也要顾及他,“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说的我像死神一样。”
凌彦月伸手,搭在凌新的肩膀上。凌新还在长身体,目前的身高只到他的胸口。无法避免的,他会下意识以为,自己在和一个小孩说话。
“以前就算了,下次别闹了。”
凌新抓住他的胳膊:“那我问你,为什么偏偏只有你认为这是我的错?”他不甘示弱,“还是说,在你的心里早已认定我是坏小孩了!”
凌彦月听到凌新把矛头指向了自己,挑了挑眉。得了,他还是别问了。他挥挥手:“赶紧走,电话要响了。”
凌新藏也藏不住的开心。眼下这功夫,果然还是臭豆腐更有吸引力。他拍手叫着。
“太好了!”
凌新下楼,走到一半突然停住,叫凌彦月。他想起一件事。
“哥。”
凌彦月难以掩饰自己的焦躁:“你又怎么了!”
“我可以找栗嘉玩吗?”
凌新问完,仔细地观察对面那人的一举一动,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我可以和栗嘉做朋友吗?”
或许,这是试探的话。凌彦月转头看向他,双眼充满了警惕。
“你到底要干嘛?”
“我想,栗嘉会喜欢和我做朋友的。”
这时,凌彦月从弟弟的眼中读懂了一件事。
“你盯上她了。”
“嗯,差不多。”凌新笑着。
凌彦月送他一句话:“那就别怪我盯上你了。”
同样姓凌的两人,视对方为敌,虎视眈眈。
茶余饭后,世俗的烦恼一扫而尽,一切再美好不过。只可惜气味有点重,该收场子了。
凌新戴上手套,准备清理打扫,就当是饭后运动。
他胆敢留下一丝油渍,那个人是不会放过他的。
不让碰手机,已经很惨了。他偶尔偷玩一下电脑,还要记得清理历史记录。但凡留下一点点的蛛丝马迹,都会被那个人察觉到。
——那个人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凌新从未怀疑过这一点。所以才会如此的——小心翼翼。
对于一个长期失眠的人来说,是不存在“早安”的。经常是等着天亮,数着时间来浪费。
凌彦月趴在床上,胡思乱想,他总希望自己能变成一滩水,易沸腾易蒸发,消失后不留痕迹。以他的性子,即便是水,也是小心眼的水,爱使坏的水。他对自己的认知,常与旁人不同。
他的床上铺满高中生的各种学习资料,以及高三生都不太会碰的长篇系列小说。他看书快,喜欢的题材也广,时间又多,最适合追连载了。最近,他刚看完时下当红的一本名叫《雨不过火》的推理小说。这小说先在报刊杂志上连载,目前只出版了第一部。他看完一本,才发现没有结局,十分沮丧。
——你已经是高三的学生了!
——怎么还能浪费时间去追连载小说!
突然间,凌彦月的脑子里冒出班主任那穿透力极强的声音。
同时,他很想知道,自己这副懒懒散散的样子被父母知道了,会有何种反应。
他们会生气吗?如果会,应该是好事。
凌彦月笑了。无聊的时候,多来点假设题,正好解闷。之后,他继续翻看《雨不过火》。眼下正好看见这一句——
你觉得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答案,也存在不一样的意义。凌彦月很害怕在定义了某种关系的人面前,说出自己那可怕的、消极的答案。所有基于定义下的关系,总会有消失的一天。他太深刻的活在别人的世界里,别人会想从他身上摄取更多,他会一点一点习惯被需要的感觉,等到不被需要的那一刻到来了,他会像一个弱者,流着一文不值的眼泪,再被看他笑话的人杀死自尊心。
无法建立情感关系的他,养成了沉默以待的习惯。
——你觉得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我觉得,活着不需要意义,只要怕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