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屋干涸的血液,一地堆放的尸首,似是人间地狱。
清韵却好似什么都没看见似的,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也不担心会不会弄脏衣服,脸上的表情很是凝重。
直到……一旁的空地上亮出了蓝光,地面浮现出一个奇异的法阵。
红衣少女动了动,略略望去,看见为首的那个浅衣男子时,眼眸终于有了点光亮。
“师尊,你们回来了!”
“嗯。”尹千煦有些不自在地点点头,幻境里的一切着实给他整出了点阴影,好在荀肃还挺争气,清醒后把中香时的一切忘得一干二净,又成了那个喜欢粘着他的乖巧小徒弟。
只不过……即便他再怎么乖,尹千煦也还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你怎么没被关进去?”荀肃狐疑地问道。
“我……”清韵卡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在她反应快,很迅速地就想出了一套说辞,“谁说我没被关!我被她单独关在一个幻境里了!只不过出来得比你早!”
“是吗?”荀肃拖长音调,听不出他的情绪,但他很快又微微一笑,“那你还挺厉害。”
“要你说?”清韵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复又低下头盯着自己脚尖,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事非同小可。”尹千煦望着一地惨案突地开口,“恐怕血娃娃杀了的,不止是客栈里的这些人。云佼当真疯了。”
清韵抬眸:“师尊,我们要回青云宗吗?”
尹千煦沉吟片刻,摇摇头。
“我们受任来庇护骊北城群众,若此刻离开,你觉得城内还会有多少活口?
“我会用传音咒传达宗主此事,至于别的……”
尹千煦忽地缄口不言,他望着面前满地的尸首,似是想说什么。
但他最终还是没什么言语,只冷冷道:“今夜便在此处休整,魔族不会来了,至于其他,明日再议。”
他不是不愧疚,只是他知道,没意义。
人已经死了,尸体都凉了,他内心很清楚,是自己失策,是自己没完成任务,但此刻说再多话,流再多泪,都已经晚了。
人死不可复生。
既然如此,也没必要在死人身上浪费时间,他此时最应当做的,是庇护好更多活着的人。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这就是尹千煦,永远是一副冷血至极的样子。
他可以在父母亲的追悼会上不流一滴泪,可以冷眼望着堕入魔道反目成仇的昔日好友被送上剔骨台,也可以在神魔大战之战上对着还未化形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猫妖斩尽杀绝。
于是慢慢的,他便被扣上“冷血”“不近人情”的帽子,没人愿意走近他,更不会有人去了解他。
所以自然也没人知道,他会在深夜捧着父母的遗物落泪,会偷偷去人界看望昔日好友,为他挡掉灾害,也会用幻化术幻化出假的猫妖,做出斩杀的假象,在小猫妖和他告别时伸手揉揉它的头。
他是战神,他必须冷血,不能有弱点。
“师尊,我晚上睡不着,可以和你一起吗?”荀肃眨着星星眼,温柔地笑着,他笃定尹千煦会答应。
可他失策了。
“客栈房间够多,你一个人一间。”
嘴角的笑僵住了,荀肃愣在原地,不知道尹千煦这是怎么了。
“师尊,可我想和你一起。”他不死心地揪住尹千煦的袖子,还想争取一下,换来的却是尹千煦扯回袖子时极大的力道,以及一句清清淡淡的话和一个飘然出尘的背影。
“明日早些起来,不要迟了。”
转过头后,尹千煦平淡的表情就绷不住了。
他抬手抚唇,就在刚刚,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昨日清早他的嘴唇干裂……
什么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