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尔拍了拍安启的肩膀,指挥道。
安启不明所以,但听话照做,毕竟洛尔那有力量拖尸体的手臂还环着她脆弱的脖子。
临近门廊,安启的肩膀忽然承力,身后的少年如乘风而上的海鸟般,高高起,轻轻落,稳稳地坐在了马背上,双腿夹紧马肚子。
洛尔俯身夺过缰绳,猛然拉紧。细白的手背青筋暴起。宽袖被风鼓动,翅膀一样向后飞张。
黑马一声长嘶,两只前腿高高抬起,堪堪擦过侍从的脑袋。
“不错,看来是会低头的。”
极速涌出的冷汗顺着下颌尖滴落,噼啪噼啪地打在石板上,侍从惨白着脸,低着头,嘴唇蠕动了两下,最终没敢言语。他哪里还不明白,菲斯子爵是在为这个乡野alpha出气。
“你喜欢马,我那些随你挑去。这匹又弱又怂的,还黑漆漆的,难看死了。”
洛尔说完,勒住焦躁地原地打转的黑马,侧头向安启看去,直望进一双迸发着光芒的眼睛。
“怎么?”
洛尔脊背绷了绷,扬着的下巴收起。这人怎么虔诚得像个圣徒似的。
“洛尔,你简直是天使。”
又美又帅的。
安启眸光闪闪,激动得把马背上的洛尔举起来转了一圈。
少年广袖翻飞,令她再度忆起刚刚那张扬的一幕。
“简直是力量与美的完美诠释,好强的——”
核心这词临到嘴边了,安启忽然觉得不妥,嘴一瓢,秃噜出两个字:
“腰力。”
刚落地站定的洛尔闻言不自觉地收紧腰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腰还被安启握着。
这种小动作她肯定能感觉到。
这样想着,洛尔内心尖叫了一声,眼尾瞬间飞红,恶狠狠地瞪了安启一眼,飞起一脚踹上她的小腿。
“无耻之极!”
他忙着替她出气,这人在看哪里!什么虔诚圣徒,分明是妄图渎神的登徒子。
就在安启被洛尔追着打,一会儿正着跑,一会儿倒着跑,坏心眼地调戏人的时候,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在门廊处停了下来。
来人翻身下马,领着只黑豹走进主楼。身后几名侍从落后两步,抬着猎物跟了进去。那是一头肌肉结实、身体健壮的鹿。似乎刚刚死掉,血还在滴着。
安启莫名感到了杀气。
————
安启木呆呆地盯着盘子,可无论她怎么瞪眼,那一整块鹿肉还是一整块,血淋淋的。
“怎么都不动,是不合胃口?”
坐着要比塞缪尔还高一些的女性alpha笑着开口,手中的匕首寒光闪闪,姿态优雅地仿佛那是一把餐刀。
见众人没回应,alpha扫了眼艾文。
艾文机械性地拿起刀叉,费力切着鹿肉。
“我的葛兰宝贝呢?”
“哥哥还没醒。”
艾文声音弱弱的,受惊了的小兽似的,脊背紧绷,目光紧随着女alpha的动作移动。
“他不醒,你不会去叫?留他一个人在房间里?”
刀尖每一次动作间闪烁的寒光,映着alpha微笑时露出的锋利犬齿,说不清哪个更瘆人。
“等下你们都吃完了,又让他去小餐厅用餐?”
叮。
安启脑子里的灯亮了亮,破案了,这个alpha,分明是在向塞缪尔的发难。她和洛尔纯粹是被牵连。
但塞缪尔让管家安排葛兰在小餐厅吃饭这件事,又是谁捅出去的呢。
葛兰没那个心力,再说他根本不会听塞缪尔的安排,最后是在卧室用的餐。其他人旁观的旁观,参与的参与,总不会自己坑自己。至于苏西,从前跟着安娜.海文侯爵,是庄园的老人了,不至于倒向伊利亚公主,当时在场的就这些。那么还有谁能得到消息,安排餐食的仆从?
安启抬了抬手。一旁的beta侍从走过来,躬身等待。
“处理一下,还有洛尔那份。”
安启把餐盘往侍从的方向一推。
塞缪尔做的,关她什么事。她是来抢夺财产的,又不是来受难的。她可以被毒杀被明杀被暗杀,但不能被饿死。
敢于反抗的后果就是,安启被伊利亚公主单独提留了出去。
天空透蓝,朝霞漫天。
盛满云朵的玉兰树肆意舒展。玉白、雪白,浓浓淡淡的,带着微光细闪,像极了待涂的丝娟画布。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走过来。
清丽寡淡的画卷霎时间涂满了色彩。左边是张扬明艳的浓墨重彩,右侧则染了筋骨秀颀的泼墨山水。
鲜明到极致。
走在前面的女人步伐矫健不失轻盈,和跟在她右侧的黑豹如出一辙。她身量极高,金棕色的短发浓密而闪亮。眼窝很深,带着浅浅的阴影,衬得目光越发明亮有神。肩宽腰窄,左侧腰上挂着马鞭,除此以外身上没有任何装饰。
落后两步的安启步态悠闲,脊背却绷着,眼神的余光估量着伊利亚公主的臂长和马鞭的长度,脚步又自然放慢了些,最终在伊利亚对侧的宽背椅上坐下,肩膀自然放松,腰背是一如既往地挺拔,虚靠着椅背。
伊利亚锐利的目光变得平和。她鲜少正眼看这一批小辈。塞缪尔算好的,现在要加一个。
“洛尔.菲斯不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