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里湿冷的空气混着血腥味,季寻之被铁链吊着双臂,脚尖勉强点地。他的官袍早已被扒下,只剩一件染血的素白中衣,衣襟被鞭子抽得破烂,露出底下纵横交错的伤痕。
男人正把玩着那半块残玉:“楚逍尘死前,把这玉塞给了押粮官...”
“所以你们要杀他。”季寻之声音平静,“因为玉在,暹罗私开澜沧水道的证据就在。”
铁链哗啦作响,男人的弯刀抵住他心口:“聪明。但你知道太多了,他楚逍尘不就是因为知道太多才必死的吗...”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季寻之面色惨白有气无力。
“要所有知情者全都闭嘴,包括你,我的季大人。”男人笑了笑,“你说他楚唤云怎么就那么固执呢,本来你可以不死的,可他非要把你牵扯进来,到了阎王殿,可千万别告错状,是他害死了你,不是我。”
“哈哈……”季寻之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
“你笑什么?”男人诧异带着恼羞。
“我笑你,被昭儿利用了还不自知。”
“什么意思?”
“怕了?”季寻之盯着男人。
“怕?季大人,你搞清楚,现在你的命在我手里,我怕什么?”
“你怕楚唤云啊,你‘怕’字都写脸上了。”
男人彻底恼怒,手中匕首刺进季寻之的左臂,硬生生穿过血肉刮下一块骨头,“好…我本来可以给你个痛快的,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那我就留着你,慢慢折磨……”
季寻之剧痛,额头瞬间布满汗水却一声未吱。
“既然你说我怕他楚唤云,那我就用你威胁他,我特别好奇,他楚唤云可以不在乎江山社稷,可以不在乎遗臭万年,那他在不在乎他的季大人生不如死啊?”
“……你”
“别担心,有一点你还真说对了,我抓你没用,我要的,是他楚、唤、云。”男人说着拿出一个青瓷瓶,“这个就是专门为他准备的,能让人生不如死痛不欲生,浑身像是有千万只虫子啃噬骨肉。”
“你休想…他不会的…”
“他会的,他一定会喝的,而且,我还要他跪着求我,求我让他喝下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大笑,突然拽起季寻之的右手,按在刑凳上,“听说季大人剑术冠绝大周?那你这腕骨……”男人抽出细长的铁锥,抵在他腕骨最脆弱的那道旧伤上,“这次,我们换个玩法。”
铁锥刺入的瞬间,季寻之浑身绷紧,喉间溢出一声闷哼,却硬生生咬碎了后半声。
鲜血顺着刑凳滴落,混着冷汗砸在地上。
“叫啊!“男人猛地旋转铁锥,“楚唤云不是最喜欢听你叫了吗?让他听听!”
季寻之突然笑了,染血的牙齿森白:“他若听见……你此刻……已经是个死人了。”
男人暴怒,抄起盐罐泼在他血肉模糊的手腕上。季寻之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却被铁链拽住脖颈吊回原位。
地牢里的水珠从石壁滑落,滴在季寻之染血的睫毛上。男人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
“季大人,骨头可真硬啊。”男人用匕首拍了拍他的脸,“硬到让我生气。”
季寻之冷冷看着他,嘴角的血已经干涸,可眼神依旧锋利如刀。
男人突然一刀划开他的衣襟,冰凉的刀刃贴着胸膛游走:“听说楚唤云最宝贝你这身皮肉,不知道我要是给你毁了,他会不会发疯?”
季寻之呼吸微滞,但很快又恢复平静:“…你可以试试…”
“哈!季大人好硬气啊!”男人大笑,刀尖猛地刺入他锁骨下方,缓缓划出一道血线,“这一刀,是你替他楚唤云挨的。”
季寻之咬紧牙关,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却一声不吭。
男人似乎被他的沉默激怒,反手一耳光抽过去:“装什么清高!不过是个被男人玩的货色!”
季寻之偏着头,舌尖舔了舔破裂的嘴角,忽然笑了:“怎么?你也想玩?”
“找死!”男人暴怒,一把扯住他的头发,强迫他仰起脸,“都说大周的天督府手段世间无人能及,天督府督主又是硬汉中的硬汉,怎么季大人,有这断袖之癖龙阳之好?”
男人凑近他耳边,声音阴冷,“听说楚唤云睡你的时候,都会先给你哄听话了?本王也想看看,传说中的季大人欲罢不能,苦苦哀求的样子…”
季寻之呼吸微滞,但面上依旧平静。男人笑了,手指抚过他腰侧的旧伤,突然用力一按。
“呃……”季寻之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冷汗。
“疼?”男人恶劣地加重力道,“这才刚开始呢。”
他转身从炭盆里抽出烧红的烙铁,火光映在他狰狞的脸上。
“天督府的督主,骨头再硬,能硬过这个?”
烙铁逼近胸口,灼热的气息已经烤得皮肤发红。季寻之闭了闭眼,咬紧牙关。烙铁逼近的灼热中,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楚唤云替他绾发时,指尖擦过耳垂的温度。
“呵,不求饶?”男人冷笑,“那换个地方。”
烙铁猛地压下——却不是胸口,而是季寻之右手的手腕。
“啊——!”
皮肉烧焦的气味瞬间弥漫,季寻之浑身痉挛,指节因剧痛而扭曲,可即便如此,他仍死死咬着唇,不肯泄出一丝声音。
男人欣赏着他的痛苦,慢条斯理地转动烙铁,直到皮肉彻底焦黑。
“求我!”
“你…不…配…”季寻之有气无力但却斩钉截铁。
男人抄起一旁的铁鞭,狠狠抽在他背上——
“啪!”
皮开肉绽,血溅石壁。可季寻之只是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依旧是一片冷寂的清醒。
“呵…不如我天督府的酷刑…”他哑声道。
男人彻底被激怒,铁鞭如雨点般落下,可季寻之自始至终,没再吭一声。
直到最后,男人打累了,喘着粗气停下,而季寻之垂着头,长发散乱,浑身是血,可脊背依旧挺得笔直。
“疯子……”男人咬牙,“你和楚唤云,都是疯子!”
季寻之缓缓抬眼,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才知道啊…?”他轻声道。
与此同时,楚唤云系紧铠甲,一身戎装。眼底全是骇人的杀气。
“主子…都准备好了……”江让说道。江禾、程七站在江让身后。
“跟了我这么多年,后悔么?”楚唤云没有转身,声音哑得不成样子,语气却平静的让人肝颤。
“世子,这辈子我们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跟了主子!”
“你们知道此次出战意味着什么,无论成败,咱们都没有生路。你们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去过普通的日子……”
“主子!我们的忠心天地可鉴!无论主子做什么决定,我等都生死追随!您说这话,是在诛我们的心啊!”
楚唤云深吸一口气,终于转过身来,“好…好小子们……”
楚唤云提枪挂剑便往外走,“那就咱们兄弟几个一起,踏碎他暹罗疆土!”
江畔的芦苇荡里,埋伏的暹罗弓手已经放了三轮箭,箭雨钉进盾牌,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楚唤云啐出一口血,掌心在枪杆上狠狠一擦,抹去黏腻的血。
“主子,他们人太多了!”程七的刀已经砍出豁口,左肩插着半截断箭,“再拖下去,季大人那边……”
“闭嘴!”楚唤云厉声打断,眼底烧着骇人的戾气。
他猛地踹翻面前尸堆,借力跃上高处。江对岸,暹罗的黑旗在风中狂舞,旗下立着个戴青铜面具的将领——正是号称“暹罗第一刀”的纳隆。
“楚唤云!”纳隆的官话带着浓重口音,“你的人头值万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