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水关外三十里,皇家猎场旌旗招展。陆昭一身玄色骑装,挽弓射落高空飞雁,引来群臣喝彩。楚唤云懒洋洋地靠在观礼台上,指尖转着一枚铜钱,目光却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表情。
“太傅不去陪陛下狩猎?”礼部侍郎凑过来谄笑。
“累了。”楚唤云把铜钱弹向半空,“倒是侍郎大人,怎么没跟着去凑热闹?”
礼部侍郎干笑两声:“下官...下官不善骑射...”
铜钱“啪”地落回掌心,楚唤云眯起眼,这人袖口沾着朱砂,而秋猎用的箭矢,正是用朱砂标记猎物的。
不远处,季寻之正与玄州守将低声交谈,余光瞥见楚唤云的小动作,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密林深处,陆昭勒马停在一处溪流边。
“陛下,该回去了。”亲卫队长警惕地环顾四周,“这附近有狼群出没。”
少年天子轻笑:“朕有太傅亲传的箭术,怕什么狼...”
话音未落,一支黑羽箭破空而来,正中亲卫队长咽喉。
“护驾!”
十余道黑影从树冠跃下,刀光如雪。陆昭反手抽箭,却摸到箭囊已空——有人提前取走了他的箭。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绛紫身影从侧方撞来,抱着陆昭滚入溪中。楚唤云抹了把脸上的水:“昭儿,有伤到吗?”
岸上传来打斗声,季寻之带着黑甲卫及时赶到。刺客见势不妙,竟齐齐咬破口中毒囊,顷刻间毙命。季寻之翻检尸体,从领头者怀中摸出一块铁牌——正面刻着滑族蛇纹,背面却是大周工部的印记。
“好一个里应外合。”楚唤云拧着衣摆上的水,“工部谁管兵器铸造来着?”
季寻之眸光一冷:“苏家二爷,苏明远。”
当夜,陆昭捧着姜茶,看季寻之将铁牌放在沙盘上:“所以是苏家勾结滑族,想借秋猎行刺?”
“不止。”楚唤云掀帐而入,肩头还带着夜露,“刚收到程七消息,苏明远三日前就失踪了。”
季寻之皱眉:“工部谁在代职?”
“您绝对猜不到。”程七跟着钻进来,“是乔家那个逃脱的二公子乔允!”
帐内骤然一静,这不扯呢吗?!
陆昭突然笑了:“有意思,死人复活了?”
“不止复活。”楚唤云从怀中掏出一卷账册,“乔允这半个月,批了三十张兵械调令,全是往玄水关运的。”
季寻之迅速翻阅账册,突然停在一页:“火雷?”
“足够炸平半个猎场的量。”楚唤云眯起眼,“陛下,明日祭天大典...”
陆昭放下茶盏,眸中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冷厉:“将计就计。”
次日黎明,祭天台上百官肃立,看着少年天子一步步登上高台。楚唤云作为太傅紧随其后,腰间却配了把短刀——按礼制,祭天时不得佩刃。
“吉时到——”
礼官唱喏声中,陆昭刚接过香烛,地面突然传来细微震动!
“护驾!”
楚唤云一把拽过陆昭,同时袖中短刀出鞘,斩断一支偷袭的冷箭。季寻之吹响警哨,埋伏多时的黑甲卫瞬间包围祭坛。
“轰隆!”
远处山林传来爆炸声,却比预计的位置偏了半里——季寻之昨夜就派人移走了大部分火雷。
混乱中,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冲上祭坛,手中匕首寒光凛凛:“狗皇帝,还我乔家满门命来!”
“乔允?”陆昭挑眉,“你易容术不错。”
“乔允”一愣,突然撕下脸上面皮——竟是苏明远!
“苏家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他狞笑着扯开衣襟,露出绑满火雷的身躯,“今日就让你们陪葬!”
楚唤云瞳孔骤缩,一把将陆昭推给季寻之:“带昭儿走!”
他纵身扑向苏明远,两人一起坠下祭坛——
“楚唤云!”
季寻之的嘶吼声中,一道银光从观礼台射出,精准穿透苏明远眉心。
楚唤云在半空硬生生扭转身体,踩着苏明远的尸体借力跃起,稳稳落在祭坛柱上。
“轰!”
爆炸的气浪掀飞了祭坛顶盖,楚唤云在漫天烟尘中咳嗽着挥手:“季大人,你箭术退步了啊...”
返京的御辇上陆昭翻看着奏报:“所以苏家是前朝余孽?”
“不止。”季寻之递上一封密信,“他们暗中扶持滑族祭司,想借虎符召集川州残部,复辟前朝。”
楚唤云啃着苹果补充:“可惜找错合作对象了,那祭司只想利用他们攻破玄水关。”
少年天子突然问:“虎符呢?”
季寻之与楚唤云对视一眼,同时从怀中掏出半块虎符。
“在这儿。”
“哐当”两声,两块虎符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露出内侧铭文——国之重器,唯德者居之
陆昭怔了怔,突然大笑:“好一个'唯德者居之'!”他随手将完整虎符抛给楚唤云:“赏太傅砸核桃用。”
楚唤云接住虎符,在季寻之不赞同的目光中笑嘻嘻道:“臣还是喜欢拿来当定情信物...”
车窗外,秋阳正好,照得三人衣袍上的金线熠熠生辉。
第一场雪落满帝都。楚唤云斜倚在文华殿的暖阁里,指尖转着一枚铜钱。铜钱边缘刻着细小的蛇纹——与秋猎刺客身上发现的如出一辙。
陆昭披着狐裘批阅奏折,忽然抬头:“太傅,你转铜钱的声音吵到朕了。”
“陛下,冤枉啊。”楚唤云笑嘻嘻收手,“臣这是在练习指法,好教您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