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督府密牢里,血腥味把人顶的难受。周勉被铁链锁在刑架上,身上官袍早已被血浸透。季寻之坐在案前,慢条斯理地翻着供词。
“周大人,李焕的证词就在这里。”他抬眸,“你认,还是不认?”
周勉啐出一口唾沫:“季寻之,你真以为抓了我,就能改变什么?”
季寻之没说话,只是将一枚令牌放在桌上——川州商会的黑铁令。
“这令牌,赵垣死前吞了一枚,李焕藏了一枚。”季寻之轻声道,“你猜,你府上那枚……现在在哪?”
周勉猛地挣扎起来,铁链哗啦作响:“你——!”
“陛下已经下旨,三日后将你凌迟。”季寻之起身,“周大人,你猜……他会不会让你活着上刑场?”
周勉脸色惨白。他太了解皇帝了——为了灭口,皇帝一定会让他“暴毙”在狱中。
季寻之俯身,在他耳边低声道:“想活命吗?”
楚唤云倚在自家庭院廊下,手里抛接着一枚黑铁令。程七单膝跪地,低声道:“世子,北疆来信,将军已夺回被截粮道。”
“嗯。”楚唤云一动没动,“李焕的供词送出去了?”
“今早已由御史台递呈御前。”
“知道了。”
皇帝现在一定很头疼——周勉的罪证直指川州商会,而川州商会背后……是皇帝自己。
若保周勉,等于承认自己通敌;若杀周勉,便是自断臂膀。楚唤云知道,是一定会杀的,四个儿子死的时候他都没眨眼。
“世子。”程七犹豫道,“季大人那边……”
楚唤云眸光一冷:“说。”
“陛下今早召见了季大人,密谈半个时辰。”
楚唤云指尖一顿,黑铁令“啪”地落在掌心。这是……要拉拢季寻之?
“我信他。”
夜色沉沉,季寻之推开天督府书房的门,却见楚唤云正坐在他的案前翻公文。“擅闯朝廷重地,世子好大的胆子。”季寻之反手关门。
楚唤云头也不抬:“比不上季大人,白日面圣,深夜审囚……忙得很啊。”
季寻之走到他面前,抽走公文:“陛下让我停查军械库案。”
楚唤云挑眉:“你答应了?”
“我说……”季寻之俯身,在他耳边低语,“臣要查到底。”
楚唤云眸色一暗,突然拽住他的衣领:“季寻之,你不要命了?”
季寻之任由他拽着,平静道:“他知道我不会罢手。” ——所以皇帝一定会先下手为强。
楚唤云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笑了:“好啊,那就看看……是谁先要谁的命。”
三日后,周勉“暴毙”于狱中。同日,北疆八百里加急军报入京——楚唤舟大破北狄,斩敌三万,狄王败退漠北。
紫宸殿内,皇帝盯着军报,突然大笑出声,“好!好一个楚唤舟!”他笑得肆意猖狂,眼底却一片阴冷。“楚家……终究是压不住了。”
楚唤舟大捷的消息传回帝都那日,永明帝在紫宸殿吐了血。太医说是急火攻心,可满朝文武都清楚,皇帝这是被逼到了绝路。北狄败退,楚唤舟军威正盛;周勉已死,玄甲卫群龙无首;而天督府的案卷里,还压着足以动摇国本的证据。
皇帝摩挲着玉扳指,忽然笑了。“传旨,犒赏三军,召楚唤舟回京受封。”
侍立在侧的太监总管手一抖:“陛下,边关还需镇守……”
“让副将暂代。”皇帝淡淡道,“朕的骠骑大将军,总该回京见见弟弟。”
楚府后院,楚唤云一枪挑落满树梨花。程七单膝跪地,低声道:“世子,陛下召将军回京,恐怕……”
“老计谋了。”楚唤云收枪,眸光森冷,“老东西想故技重施,像对付我爹一样对付我姐。”
季寻之从廊下转出,手里捏着刚截获的密信:玄甲卫新统领是赵淑妃的兄长赵峥,三日后到任。
楚唤云冷笑:“又一个送死的。”
季寻之走近,声音压得极低:“赵峥到任前,玄甲卫暂由黑甲卫协管,这是我们的机会。”
楚唤云挑眉:“天督府要接管玄甲卫?”
“一夜足矣。”季寻之从袖中取出一枚钥匙,“周勉的私宅地窖,藏着川州商会十年账册。”
楚唤云忽然笑了:“季大人这是要我去偷账本?”
“是抄。”季寻之纠正,“天督府办案,光明正大。”
当夜,楚唤云踹开地窖大门的锈锁,迎面撞上一排铁柜。他随手拽开一个,账册哗啦倾泻而出。
“川州商会,白银二十万两……经手人李焕,用途‘北疆军械’。”楚唤云念着念着,忽然冷笑,“老东西连遮掩都懒,直接让户部侍郎贪军饷?”
季寻之迅速翻阅另一册:“不止军械,还有粮草。去年腊月那批失踪的军粮,走的是官道。”
官道。能调动官道运粮却不留痕迹的,普天之下只有一人。
突然,地窖外传来脚步声。季寻之瞬间吹灭火折子,将楚唤云拽到阴影处。玄甲卫的交谈声由远及近。“赵大人明日就到,今晚必须清点完周勉的私产……”
脚步声停在门口。楚唤云指尖按上剑柄,却被季寻之按住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