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栎父亲如今也是骑虎难下,他也没想到代栎这个缺心眼的能勇到这种地步,只好笑着说:“英雄出少年,英雄出少年啊。”
郗昱冰也是神情回转了些,应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代栎父亲又笑着指向代栎,“你这会倒是聪明的很,一看情形不对就搬救兵。”
代栎不见局促,反倒是嘿嘿一笑,“总归是没惹出什么麻烦。”
代祈对代栎做事不是很满意,唇角微微下撇,看着他的眼神也是不善:“新任的掌权者,就这样吊儿郎当,能成什么大事?”
代栎虽然不悦,可碍于眼前的人是家族长辈,只能垂首听训,再悄无声息的向他父亲身后挪。
代祈看他这一副窝囊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刚才维护郗昱冰和卞缘时也没见他如此懦弱,一口气堵在心里,他只能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几眼,外人在场,他痛批代栎和痛批代家管教无方有什么区别。
卞缘细细看着代祈,可能是隔辈太多,他的五官已经看不出太多和代栎相像的地方。
之前听说代祈散尽千金只为求得仙法长生,又有代栎这个无忧无虑的懒散公子打样,卞缘自然而然的就以为代祈和他们一样,如今看来,她错的不止一点半点。
代祈先将代栎的事情放在一边,先吩咐他的父亲,“这里有我在,你先去将代羿的事处置了,暗藏血月异化的妖兽,怎么处罚你清楚。”
“是。”代栎父亲对代祈恭敬非常,有命怎敢不从,只是临走前给了代栎一个眼神。
意思也很显而易见,警告代栎不要脑袋发热和老祖硬碰硬。
代栎猛的瞪大了双眼,指了指自己,他哪有那么大的胆子?
代栎父亲这才放心离开。
代祈面无表情的等着他离开,居高临下的看着重伤的避水擎睛,明明妖兽比人体积大的多,可卞缘就是有这种感觉,他在蔑视,也在不屑。
“他不受符文干扰。”郗昱冰对卞缘说道。
卞缘被郗昱冰这一一提醒才惊觉,代家所有人好像对避水擎睛身上的符文无感,甚至是在一旁的地牢看守,都毫发无损。
而全场唯独她和郗昱冰对这符文的反应极大,到现在她也没敢将眼神移回避水擎睛身上的符文之上。
“这符文是什么来历?”卞缘歪头问道。
“符术近几年被盛家压制的厉害,基本没有流传的符术典籍,要想知道这符文的来历,恐怕只能向夏侯氏求教了。”
“哦,盛家还真是一手遮天了。”因为不满,卞缘说着说着就鼓起了嘴。
郗昱冰高出卞缘许多,在她身旁从上往下看只能看到她高挺的鼻梁,和气鼓鼓的脸颊,说着略带愤怒的话,他不动声色的弯了弯唇角。
卞缘和郗昱冰说话时习惯的放松,眼神轻飘飘的从避水擎睛的眼睛处扫过,符文不能看,眼睛总可以了吧,她不信邪的想到。
事实证明人还是不能不信邪,这一眼过去,她就像被那双血红的双眼拖进了深渊。
“蒲念,西边祈雨都念叨到我这来了,你怎么还在这闲坐着?”迷蒙中她听到一个声音。
太熟悉了,这是,她自己的声音?
卞缘一瞬间脑海中一片错乱,蒲念是谁?还有说话的人是谁?怎么会和她的声音如出一辙?
直到眼前的画面逐渐清晰,卞缘实打实的看到自己面容的那一刻,她的眼神蓦然一变,她并没有很震惊,就好像这一切本就发生过,她只是在回忆。
但她这一刻分外清醒,杨夫人本为蒲氏嫡系,如今这一幕恐怕是“此谒诵声”术法的高阶。
可怪就怪在她如今清醒非常,不是说“此谒诵声”精妙之处就在于惑人心魄吗?尽管如此她也没敢掉以轻心。
面前的她身着浅粉色长裙,上衣交领,大片橙黄色的花纹分布在肩头衣襟处。针线绝妙,所用布料也并非单一的粉色,而是随她的动作在日光下流光溢彩,她头顶挽着两个发髻,两侧长辫落下,搭配着绒球发饰,跳脱着走来,嘴里嘟嘟囔囔的念叨着。
卞缘此刻是真想感叹,这“此谒诵声”创造的幻境也太精妙了,这套衣服发饰她从未有过,可一眼看上去她就喜欢得不得了。
百忙之中她也没忘记记一下衣服的款式,只是这种布料她还从未见过,不知道市面上能不能找得到。
被唤作“蒲念”的人正跪坐在地上,手里握着一串湖蓝念珠的长串,仔细看过去,那一颗颗湖蓝念珠中真有如湖水般翻涌的浪潮,纯净透亮。
她像是在参拜神像,可眼前明明空无一物。
在卞缘这一声的打扰下,她回了头,神情纯净又无可奈何,“天道既定,哪里是我能左右的?”
她抬眼的那一刻,卞缘看到了她的容貌,如水般淡雅纯净,她的瞳孔清澈,眼角微圆,如小鹿一般天真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