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给你添麻烦了?”
“不会,不会,我刚搬来这里,也没什么熟人,你就当帮我来捧个场,好不好。”
夏京墨想了想,点了点头“好。”
见他答应,宁湛笑道:“可不许反悔,那天一定要来。”
“好,知道了……”
……
这边夏京墨与宁湛高高兴兴的许了约定,另一边的夏若却是忧心忡忡,心事重重。
“大夫,我的病如何了。”
“唉!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以你现在的情况若再不好生调理将养,怕是……”大夫仔细斟酌了下措辞“怕是命不久矣。”
命不久矣!
俗话说久病成医,夏清若虽然早有预想,骤然听到大夫的话心中依然一惊。
强压住心中的寒意,眉眼微敛,又问道“还能撑多久?”
大夫长叹了口气,道“在下虽不才,但也行医治病半生,郎君的病是长年的气血亏虚又郁结与心的沉疴旧疾,只要坚持用药调理,加以温补的药膳养着,虽不能像常人那般康健,但也能保性命无虞。”
这些年墨儿为了自己的病吃苦受累了颇多,仅有的一点积蓄也都用在了自己身上,家中已经一穷二白的干净,更是累的墨儿连自己的嫁衣都给当了,他这个做爹爹如何还忍心再拖累他。
哑着嗓子继续问道:“若是不在用药呢?”
医者仁心,做大夫的没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病人送命的道理,遂劝阻道:“你还未到病入膏肓的时候,此番停药,不要命了?”
“大夫,但说无妨!我心里自有衡量。”
“你……”大夫无奈,还欲再劝见他眼神坚定,又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只好如实回答,“现在你已经开始咳血了吧!照这样下去再停了药,今年若是还能与家里人吃顿年夜饭,就算老天厚待了。”
如此说来,他也就不到一年的时间了!
不到一年……
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他原想着怎么也能再撑个两年,等到墨儿成了亲有个女子能照顾他,自己也能稍稍放心了。
可万万没想到……
自己的身子竟差到这般地步!
他的墨儿该如何是好……
夏清若望着屋外有些阴沉的天,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沉重,微凉……
生死他早以看开,可他实在放心不下墨儿!
不能等他走后,留给他的就这么两间破草房……
思绪重新被拉回,夏清若在心里定了定主意,下了床找了笔墨给外出的夏京墨留了字后,从家里拿了把油纸伞便朝安和镇的方向走去。
先到镇上找媒公再说说墨儿的婚事,在他还活着的时候抓紧物色个好人家,他也能帮着看看对方的人品心性,莫等到自己走后墨儿再让人给骗了。
好在当初让大夫瞒着病情,墨儿并不知情,这样他也能在最后的日子里在镇子里看看能不能找个活计,挣些银子给他留做体己钱。
即使嫁了人,日后他不在,墨儿又单纯善良的紧,万一有个事,挨了妻家的欺负,左右没个亲人,有些自己的私房钱也是好的。
……
“放心吧,以你家小郎的模样有的是人家抢着娶回家呢!虽年纪长了些但也不愁嫁的”
说话的正是日日扰的宁湛与贺明庭不得安生的刘媒公,依然满脸厚粉,此时正尖着嗓子与夏清若说话。
对于刘媒公的话,夏清若并未反驳,寻常的小郎十三四岁就说好了亲,待十五岁及笄便会成婚,有家人心疼孩子的也最多多留一年,像墨儿这般年纪还未定亲的少见。
“那就有劳您费心了。”
“好说,我就是给人说媒的,要是都不来麻烦我,我这吃什么呀!”说完继续道:“你家小郎就放心交给我吧,我定给他寻个老实本分的女子。”
“那就多谢了”
“你回去等我好消息吧!有合适的我第一个给你家小郎牵线。”刘媒公站在门沿下看了看渐起的微雨,又道:“这雨待会是要下大了,你快回吧,我就不送了。”
夏清若点了点头,又叮嘱道:“还望哥哥抓点紧。”
刘媒公以为他是觉得自家孩子年纪渐长,拖不得了,便笑着说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多谢了。”
从刘媒公家出来后,细雨渐浓,即使躲在了油伞下,还是濡湿了衣角,微雨夹着冷风直往身体里钻,四肢百骸里都透着寒凉。
他自前几日晕倒醒来后这两日才能下床,如今赶了那么久的路,以是疲惫不堪,又强撑着在刘媒公家说了许久的话,现在脚下虚浮无力的很。
勉力朝前走了一小段路,拐过一个巷口眼前猛地一黑,再也压不住胸口的闷痛,踉跄着扶在青石墙上剧烈的咳嗽起来,手中的伞也顺势滑了出去。
不一会额上便浮了一层水汽,也不知是汗还是落的雨水,他咳的厉害,如同要把五脏六腑都给震出来似的,好一会才停下,虚软的倚在墙上缓了缓,只觉喉咙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垂眸看了眼手中的帕子,好在没有咳血。
稍稍缓过来些,眼睛影影绰绰的寻到掉落一旁的油纸伞,苍白纤细的手在胸口使劲按了按,脚步虚浮的朝油纸伞滑落的方向走去。
还未待他弯腰去捡,忽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再次一黑向前栽去。
恍惚间一片玄黑的袖角闪过,身体并未传来落在石板上的疼痛,反而落入一个结实的臂弯里,朦朦胧胧里感觉被人揽腰搂入怀中……
耳边传来一道低沉又飘渺的声音“郎君……”
意识彻底陷入混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