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阵鞭炮声不绝于耳,但扶姬双耳被捂住,刺耳的爆炸声就变得沉闷起来,掌心很热,耳朵也很热,大概因为夏天本来就很热。
聚集的鞭炮炸出层层浓雾,在地上平白长出了云朵,忽然一道身影从云雾中慢慢显现,一个红脸绿袍,头戴夫子盔,美鬓飘然,手持青龙偃月刀的身影于半空云雾中出来。
宛若神明,高高在上俯瞰众生。
扶姬视线越过卫苍衍的肩膀和那人对视,那人的眼睛直勾勾看着扶姬,威严而犀利,好似透过他的皮相看见他灵魂上不祥的烙印。
那张涂满油彩的脸忽然笑了,短暂而微妙。
鞭炮声暂停,卫苍衍放下手,顺着扶姬的视线看过去,便见一行人穿着戏服,踩着三米高的高跷从烟雾中走出,关公首当其冲。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躁动,还没等烟雾彻底散去,忽然有一个女人抱着小孩冲到马路中跪立。
女人悲戚的嘶吼穿透人群的音浪和鞭炮声传到周围人耳中。
关公身形微顿,然后一步一步向她走去。
高跷长棍绕过女人,小心没有伤到女人和孩子,扶姬看见有什么东西从关公身上落到孩子上融了进去。
随后所有踩着高跷的人都跟着用长棍绕过女人孩子。
扶姬听见身边大爷的叹息:“关公袍下过,关关难过关关过......”
只这一句,他反反复复地说。
高跷队伍后是身着异服的傩戏,艺人戴着面具,那面具獠牙尖利,瞳孔大睁,色彩斑斓。
舞者戴着面具跳动,不停和周围围观者互动,路过路中间的女人孩子时众多傩戏舞者将她们围在中间冲着女人小孩怒喝,似要喝退她们身上所有不幸之物。
傩面代表神面,戴上面具的人便可沟通神明,具有神的能力。
人有难,方有傩,见傩者,百病消。
透过人群的缝隙,扶姬看见泣不成声跪在地上的女人不停地点头弯腰,感谢每一位为她和孩子祈福的人。
久久,傩戏队伍才继续往前走。
等到一整个长队都过去,扶姬三人跟着爱凑热闹的群众走在最后。
人群太过吵闹,他们不好沟通,卫苍衍只能用眼神询问扶姬,是不是关公有问题,扶姬点头,他们便跟在队伍后面走了一条又一条街,直到表演结束,演员们坐上专门运送的车。
他们跟不上车,打听了这些演员最后会回到训练场地卸妆才回家,他们才回到原地开车驶往高跷训练场。
他们导航到时,天色已至黄昏,训练场的演员已经散了大半,只有零星三两人还在。
训练场门口也没有门卫,三人大摇大摆就进来了。
今天的夕阳格外热烈,将整片天地渲染成黄色,城市的空气分外沉闷,似乎在酝酿一场大雨。
扶姬一边走着,一边拿出太河盘,太河盘还在不停转动,转速比平时快了不少,扶姬还是第一次见不主动使用时,太河盘转那么快的。
卫苍衍看不懂太河盘,轻声问扶姬:“怎么样?”
扶姬看着太河盘往前走,根本不看路但不偏不倚走进室内训练场,同时回答卫苍衍:“太河盘外盘在这里。”
一定是外盘在这里太河盘才有这么大反应,而且扶姬还感受到这里那股复杂气息中,掺杂着太河盘的气韵。
没有人看守,一路上所有门都没有锁。一行人往里走,训练场内没开灯,所有光照来源于室外的夕阳,场内一片昏黄。
又推开一扇门,面前豁然开阔,原是三人来到后院。
感觉到身边两侧忽然空了,扶姬终于停下脚步转身回头看,就见门口卫苍衍和傅蔺江抬着头往前看,面色都有些奇怪。
扶姬顺着他们的视线回过头,看见前方一个高高的身影背着夕阳垂头,逆着光看不清人影,仿若被吊死的神明。
下一瞬夕阳被卷起,周围昏黄的光线扭曲变换,扶姬愣怔间,一股失重感传来,随后手腕被紧紧拉住,他好像跌落无底深渊,不停往下坠。
久久,身体终于跌落到实处,剧痛伴随沉闷巨响。
......其实也没有很痛,扶姬感受到身下还有一个肉垫,为他抵挡了相当一部分冲击。
他撑着想起身,有感觉掌心下触感奇怪。
扶姬往下看,卫苍衍龇牙咧嘴的帅脸出现在眼前,他好像很痛,还是调笑着说:“对你摸到的还满意吗?”
扶姬又看向自己的手,他的手撑在卫苍衍的腹肌上,块垒分明的肌肉绷得紧紧的,温热紧实。
他收回自己的手站起来,看着周围的情况。
卫苍衍也爬起来四处张望,然后“哗——”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