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又下起了小雨,苏悦遥忘记拿伞,也没有让侍女跟着。
她怕淋湿了,便一路小跑着往季映的寝宫去,眼看着就要跑进宫殿,她一个不注意踩到了自己的裙子,在门口小太监的惊呼声中直直朝前面栽去。
忽地,一片银白色衣袖在眼前拂过,紧跟着,有人拽住她的衣领将她拎了回来。
苏悦遥毫发无伤的回到地面上。
有惊无险,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长吁一口气。
“多谢。”
苏悦遥话音刚落,一道带着笑意的慵懒嗓音在耳边响起:“这么大的人了,还毛毛躁躁的,幸好阿澈反应快将你拉了回来。”
苏悦遥一下子听出来这是三皇子季昭的声音,她抬起头看去。
季昭着一身品蓝色宫装站在她前方几步远的殿门外,手中握着把折扇,身姿挺拔如松。他面容清俊端正,五官不算锋利,却自有一股清雅沉稳之意,风度翩翩。
苏悦遥兴奋地喊了声:“昭表哥!”
季昭在她的梦中落了个莫须有的通敌罪名,受尽刑罚还被人追杀,看着他现在好端端地在自己面前站着,她竟然觉得十分亲切。
可季昭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被她这一声热情的“表哥”叫得鸡皮疙瘩起一身,连连退离她好几步。
这丫头以往除了在长辈面前会喊他表哥,其它时候从来都是没大没小地直呼他的大名,或者阴阳怪气的称他一声“三皇子殿下”,今日这么老实,莫不是见了鬼了?
苏悦遥本来还要再与季昭说几句好听的话,转眼瞧见他这撞邪了一样的表情,顿时失声。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僵持着。
直到一道声音自她身后传来:“三殿下还不走吗?”
少年的声音清朗,其间还夹杂着些许抑制不住的笑意。
“来了。”季昭应一声,冲苏悦遥挥挥手,从她身边跑过去。
苏悦遥莫名觉得那声音有些熟悉,循着声音的方向抬眼看过去。
那是一个约摸十六七岁少年,皮肤很白、剑眉星目。他穿着银白色云纹锦袍,长身玉立在宫殿外的狮子石像旁边,意气风发。
这张脸与这浑身的张扬劲也实在熟悉,不是季澈还能是谁?
少年看着她,笑得漫不经心:“许久不见,郡主还是这般莽撞,可真没让我失望。”
殿外细雨如丝,他银白锦袍上沾着细碎水珠,腰间那枚鹰纹白玉佩随动作轻晃,在灰蒙蒙的天色里泛着幽光。
苏悦遥的视线突然凝固。
银色的玉佩穗子,精雕细刻的鹰纹,鹰翼处有道陈旧的划痕。
这枚玉佩……
和梦中季晔摔在她面前的一模一样!!
季澈指尖勾着玉佩穗子转了个圈,走近她两步。
“怎么?两年不见连句客套话都不会说了?”他忽然俯身,带着松柏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还是说,被本公子的英姿震慑住了?”
“你!”苏悦遥打了个激灵,她倒退半步,盯着玉佩脱口而出:“这种要命的东西随便戴着,你也不怕哪天被人偷了去!”
季澈闻言眸光微微闪烁,把玩玉佩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身后的季昭轻咳一声,试图用这突兀的响动来掩盖些什么。
苏悦遥捕捉到这两人的诧异与心虚。
所以,这玉佩当真不是一般物件?不会当真如梦中一般吧?
她心跳仿佛慢了一拍,耳边嗡嗡作响。
梦境与现实的交叠让她头皮发麻,仿佛眼前的一切都透着一股不真实感。
季澈沉默片刻,忽然笑出声:“不过是块街边买来的不值钱的佩玉,怎么就是要命的东西了?”
苏悦遥定定神,没有再多问,只道:“瞧着它有些不一样,好看得紧。”
季澈将玉佩随手一抛,又将它稳稳接入掌心,漫不经心道:“既然郡主喜欢,改日送你一块比它更好的。”
因着梦中玉佩得出现太过突然,苏悦遥心绪更乱,现下,她须得平静一下,不想再继续将话题放在玉佩上。
她索性话锋一转:“我可不敢要,你去年送我那边关奇珍还令我记忆犹新。”
“季小二,你得赔我裙子!去年那个墨匣子溅花了我半幅罗裙,如今还留着印子。”
季澈在家排行老二,其上还有一位兄长季湛,苏悦遥便时常唤他季小二,若在长辈面前或心情稍好些的时侯,她偶尔也会唤他一声澈表哥。
季澈唇角扬起:“那不是你太笨了,我也给阿昭还有闻律也送了,除了你无一人中招。”
“你怎的还是这么欠收拾!”苏悦遥伸腿去踢他,他灵活地躲开。
季昭在一旁看得无奈,上前劝架:“我说你们要吵架……哦不,叙旧,要叙旧也换个时候?”
他说罢,用指尖弹了弹季澈肩头水痕,语重心长道:“现在可下着雨呢,当心染了风寒。”
苏悦遥侧目:“又不是我先吵的。”
季澈耸耸肩:“行,是我,我的错。”
苏悦遥像只炸了毛的猫,大声道:“本来就是你!!”
季昭在一边摇头轻笑,再次劝架:“行了你们,这么久没见了,就不能好好说几句话?”
苏悦遥嘀咕道:“他若能就怪了。”
“好了,遥遥,你快进去找阿映吧,我与阿澈先回去换身干爽的衣裳。”季昭笑着,揽住季澈的肩膀,将人往前带,边走着,冲苏悦遥摆摆手,“一会儿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