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台见过第一舞姬?”
“邵某有幸,某次入过状元坊,远远观瞻过第一舞姬的仙姿。可惜离得太远,未曾看清珍珠姑娘面貌。”
旁边人羡慕不已:“传闻沈珍珠一舞动乾坤,二舞断人肠,一个席位价值千金,有此美人相伴,襄阳王好福气!”
城里人不服:“我们王爷,玉树临风,器宇轩昂,熟习君子六艺,对珍珠姑娘痴心一片,有此良人相伴,何曾不是珍珠姑娘的福气?”
“王爷不嫌弃珍珠夫人的出身,也没在意她曾婚嫁生子,此大丈夫胸襟、气度,举世罕有!实在教人佩服!”
“是极,是极!”
外来人赞叹:“王爷与珍珠夫人琴瑟和鸣,真是羡煞旁人。”
城里人满意,开始向周围人讲述襄阳王与珍珠夫人的故事。
襄阳王在一次进京时,对状元坊的第一舞姬珍珠夫人一见钟情,可惜珍珠夫人已经嫁为人妻,他便在一旁默默守候。
后来珍珠夫人丈夫与幼子驾车失控坠崖,不幸身亡,珍珠夫人悲痛欲绝。为了博取美人欢心,重拾笑容,襄阳王在襄阳城重开状元坊,邀请珍珠夫人过来执掌教坊,后来还为她遣散了数位后院妃嫔,虚位以待,一腔痴心终于打动珍珠夫人,答应嫁予襄阳王,两人最终修成正果。
一个是身世凄惨但坚韧不拔的气质美人,一个是位高权重但痴心一片的俊美王爷,两人之间相识相知相伴的过程,曲折动人,而两人成婚以后,依然恩爱有加,一如最初,一时传为佳话。
更有甚者,感动落泪,掏出手帕,频频擦拭眼角。
林海恩听得津津有味,对味,大对味了,有种观看古早电视剧,俊男靓女的主角历经世俗磨难终成神仙眷侣的感觉。
车队轱辘,一辆接一辆接踵而来,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女或不怒而威,或儒雅斯文,或雍容华贵,或端庄大方,皆是气质不凡,端坐在帷幕雕车里,从众人面前驶过。
围观众人伸长脖子,直往车上瞅,扯着嗓子喊:
“这是我们襄阳城的父母官知府大人!”
外来人羡慕不已:“繁荣盛世,大人绛贵与民同乐,快哉快哉!此间百姓何其有幸!”
“后面的是知府大人的家眷?”
“没错!”
“我倒是听闻知府大人娶妻多年依然无子嗣诞下……”
“兄台有所不知,知府大人有一男嗣,听闻不好养活,便一直寄养在外,三年前……”
忽然有人惊喜叫道:“这是我们襄阳城镇北候的公子及其弟妹……”
众人的注意力转移,追问:“在哪里在哪里?听闻镇北候其妻丑若无盐,生的儿女却一个赛一个貌美……”
“要说貌美,知府大人的长子才叫俊美无双,连女子都无法企及!”
“……顾大人相貌英俊,我相信他的子女亦是人中龙凤。”
“话说回来,关于镇北侯的传闻,不知道大家听说过没有……”
林海恩对外貌之类的谈话不感兴趣,爬上一处高台,探头一看,侧边的戏台咿呀开唱,好戏开场了!
焰火呼呼,他从高台上跳下,直奔戏台。
“停车!”游行的车队里,一个眼若点墨的高瘦少年骤然站起,目光紧紧盯着高台火盆那边,气息急促:“停车,我要下去!”
前方马车夫闻言,不由得看了一眼前面充耳不闻的顾夫人,置若罔闻。
眼看着那只似曾相识的狸奴消失在人群里,少年急了,掀起衣服下摆,跳下车,冲进人群里。
围观众人一阵惊呼。
“夫人……”身边的嬷嬷凑近顾夫人,想向她禀报此事。
顾夫人面色冷漠:“随他去!
随即鄙夷道:
“等他回来,罚他两日不许吃饭!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野种就是野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
耳边到处都是欢声笑语,环目四顾,映入一张张赤红的脸膛,全部都笑逐颜开。
与他目光对上,无不瞳孔瞪大,迸发惊艳赞叹的光芒。
府里派来监视他的家丁不远不近地跟着,饿狼一样盯着他的身影。
顾砚青视如不见,转动身体,跑过一个个拥挤的街道,踏上狭窄的小巷,绕着炙热的火盆一个个巡查过去。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因不断跑动而涨得发烫,喘息急促如风箱来回拉动,血腥味在喉咙深处弥漫上来。
勒紧的肚腹更痛了,仿佛有千万只饿虫在啃食着他的五脏六腑,无底洞一样抽取他四肢百骸的力量。
他的脚步越来越沉重,似灌了铅,似陷入泥沼,步履维艰,眼前的人群也出现了重影,影影倬倬,像是午夜梦回那些狰狞的鬼脸,时而逼近,时而荡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