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臭的气味随着日头高升,越发浓重。
山林中,窸窸窣窣,蠢蠢欲动的视线和动静越来越明显。
林海恩收回飘远的思绪,抛开满腹疑问,看着眼前巨大的蛇躯,一时头痛。
毒蛇死了。
毋庸置疑。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鲜血的爪子,自己现在不是人,没有手脚,怎么搬运?
更何况,这蛇的身体里还有一只山鹿和一只野猪。
三者加起来绝对超过了千斤重!
虽然自己变成狸花猫之后,感觉到力气也增大了许多,但充其量,也就能拖动一百斤左右的猎物而已。
一千多斤……呵,老天爷,你是在为难我丧彪。
林海恩有些发愁。
真是没有猎物发愁,猎物太多也发愁。
思虑几秒,林海恩决定切下蛇身上最好的肉,带几十斤回去就算了。
顾砚清见到自己带回来了那么多肉,一定很高兴。
想到少年兴高采烈、细长的凤眸弯成月牙的模样,林海恩就不自觉地翘起了嘴角。
林海恩饶有兴趣地绕着毒蛇庞大的身躯走动,打量着哪一处的肉好吃。
来到此世界后,他发现自己并不排斥鲜肉,甚至还有点垂涎,硬是被上辈子作为人卫生意识制止,才叼回去给自己的“铲屎官”煮熟。
不过,林海恩是不承认少年是自己的铲屎官的,他是爱卫生的猫,自己跑到野外刨坑解决了,压根用不到铲屎官。
少年瘦骨嶙峋,一看就是营养不良,十四五岁的年纪,放在前世,也就是初中生而已。林海恩作为一个灵魂30岁的大叔,他的自尊心绝不允许自己吃“初中生”的软饭!
他养少年还差不多!
况且,一看就知道顾砚清在鸡窝村过得不好,无依无靠的少年,在宗族势力浓厚的农村,简直是最佳的欺负对象,有理也无处可说,无人可说。
林海恩待在顾砚清家里两个多月,就见过不下十次同村人跑来偷窃,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今天张三翻墙进来偷一个陶缸,明日李四摸进来拖一把木柴回家……诸如此类。
偷鸡摸狗,零零散散,村里的人甚至都不觉得是偷,因为他们家也会时不时就会“丢失”一些小东西。
可是,对于本就缺乏生存物资的少年来讲,每一样东西都有它的用途,每一样都弥足珍贵。
林海恩脑中闪过少年家里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农具,院子里破碗烂盆种着的各种蔬菜,以及少年每次回来见到自己,都会兴高采烈地跟他分享今天有什么吃的飞扬神采,眸子危险地眯了眯。
猫是记仇的猫,他记住了那几个摸进来偷东西的人的气息,改天就去他们的家里叼一只鸡回来给少年。
少年还以为是他在山林里捉到的野鸡咧!
林海恩心不在焉地想着少年的事情,不自觉地嗅着鼻子。
什么东西?好香,好香……
林海恩脑袋昏昏沉沉的,仿佛饮了千年佳酿,熏进猫的每一个毛孔,在四肢百骸流窜,五脏六腑都在叫嚣着进食。
好香,真的好香……
林海恩站在毒蛇的蛇头前,着迷地看着蛇的脑袋。
毒蛇的脑袋足足有一个缸口那么大,呈现三角形,覆盖在上面的嶙峋鳞片闪耀着淡淡的光泽,
那股奇异的香气,就是从毒蛇的脑袋散发出来的。
林海恩左右看了看,没有找到特别锋利的石块,他迷迷糊糊地弹出爪尖,朝着蛇脑袋左右开弓,飞快地刨抓起来。
爪子与鳞片碰撞,刮擦出金石之声,动静间有火光飞溅。林海恩丝毫没有停顿,动作愈发急切,爪子崩断,却感觉不到痛楚,心底有一个声音,一味催促他快一点,快点,把脑袋里的东西找出来。
在林海恩的不懈努力下,很快,一颗流光四溢的珠子出现在眼前。
林海恩惊讶地看着沾着脑液的珠子,身体的饥饿感更甚,叫嚣着:吃了它,吃了它!
关键时刻,林海恩反而镇定下来,他有些疑惑自己突如其来的迅猛食欲,迟疑地伸出血迹斑斑的右爪。
爪子甫一接触到珠子,眼前便白光一闪,珠子在眼前凭空消失了。
与此同时,一股热流便顺着林海恩的右爪往肩膀窜去,极其迅速地涌入他的四肢百骸,过电一般的战栗感让林海恩不由自主地溢出一声呻吟,尾巴高高竖起,全身毛发炸开。
下一刻,他伤痕累累的四只爪子以肉眼看见的速度长出血肉,嫩嫩的指甲重新长出,很快在空气中氧化成坚硬的甲壳。
在打斗中被撕扯掉落的皮毛也重新长出,比旁边的皮毛更为光滑鲜亮,宛如丝绸一般,在阳光下闪烁着润泽的光彩。
体内的热流并未停下,开始在林海恩的身体各处横冲直撞,炽热滚烫,难以平息。
林海恩感觉到自己的筋骨血肉在一次次撕扯与重生,这个过程痛苦与欢愉共存,每当剧烈的痛苦出现,就有新的能量紧随着抚慰,平息这股炙热。
每一个细胞都在重塑,一次又一次,仿佛在分裂,又像在分化,生生不息,循环往复,甚至他有种自己的灵魂在被撕扯变得更加坚韧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