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画银钩的笔锋,竟与他批阅奏折的字迹有七分相似。
"陛下这手字,倒是偷师前朝。"
她笑着用帕子拭去碑上淤泥,忽见"后"字最后一笔藏着枚凤头钗的刻纹——与她及笄时被大火焚毁的那支一模一样。
独孤珩忽然劈开岩壁垂落的钟乳石,千年积灰簌簌落下,现出条幽深甬道。
腐气扑面而来的刹那,火折子照亮壁上朱砂绘的《治水图》,图中帝王执锸开山的背影,与他右臂旧疤的走势严丝合缝。
【陵寝·画壁牵情】
蛟绡灯映亮主墓室时,上官佩的冰髓珠突然滚落。
独孤珩俯身去拾,却见珠光所及处,整面壁画泛出金红——玄甲帝王执剑斩蛟,云鬓皇后以罗带丈量河道,眉眼竟与二人如出一辙。
"有趣。"
他剑尖挑起蛛网,露出题跋小字:"景明帝与元后凿龙门、疏九河,同辇三十载,崩于山陵倾覆。"壁画边缘的裂痕里,竟嵌着半枚褪色剑穗。
上官佩忽然扯开他衮服,比对着壁画帝王心口的箭伤:"难怪陛下总说伤口发痒,原是三百年前就中的箭。"指尖抚过壁画皇后额间花钿,"这芙蓉妆,倒与我昨日画的一样。"
【夜探·棺椁秘】
子时的更漏声自崖顶隐约传来,独孤珩撬开青铜棺椁的刹那,上官佩的匕首抵住了他后心:"死者为大,陛下连前朝遗骸都不放过?"
"孤在找这个。"
他自陪葬的玉枕中抽出卷鲛绡,遇风显出血字,"景明十六年,帝后私改河道引洪入陵,以镇龙脉。"忽然将鲛绡覆在她手背,"佩佩看这治水策,可像你上月撕毁的奏疏?"
上官佩的耳坠扫过棺中玉璧,照出暗刻的《诀别书》:"江山与卿俱重,若必舍其一,宁碎山河。"字迹遒劲处,竟与独孤珩的朱批分毫不差。
【破晓·情缠碑】
晨光刺破墓顶裂隙时,上官佩在耳室发现块无字碑。
独孤珩蘸着昨夜雨水题字:"后来者独孤珩携妻上官氏到此,江山已固,唯求与卿同穴。"忽然咬破指尖,在"穴"字旁画了枚歪扭的同心结。
"陛下连死后的住处都要抢?"她笑着添上几笔,将同心结改成捆书的绳结。
"抢不过佩佩。"他忽然将人压上碑面,"孤活着都抢不到合卺酒,只好先占个地界。"玄铁剑在碑顶刻下小字:"此处葬暴君痴心一副,上官氏可随意处置。"
工部侍郎战战兢兢请示陵墓处置时,独孤珩正为上官佩描眉。朱笔掷出窗外钉在《修陵疏》上:"没瞧见皇后在碑上题了'拆'字?"
"臣...臣愚钝......"
"愚钝就对了。"
他忽然咬断上官佩的胭脂笔,"传旨!即日起将前朝皇陵改建河工祠,把孤昨夜刻的碑文拓印万份——"唇脂染红奏折,"就说暴君惧内,见不得旧主陵寝比皇后寝殿气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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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细作潜入皇陵那夜,上官佩在偏殿发现暗室。壁画上的元后突然褪色,露出底层血绘的《宫变图》:帝王持鸩酒逼近凤榻,皇后腹插匕首跌落高台。
"陛下看这结局......"她指尖拂过画中帝王眉间朱砂,"倒比话本子精彩。"
独孤珩忽然劈碎整面画壁,三百年前的石青朱砂纷扬如雪:"孤的结局在此——"扯过褪色剑穗缠住两人手腕,"要死也是这般缠着,黄泉路上好讨债。"
【惊蛰·今世碑】
江南汛期将至时,上官佩在河工祠立新碑。
独孤珩握着她的手刻下:"后来者须知,治水须用狠,疼妻当用命。"最后一凿故意劈歪,石屑溅入她云鬓。
"陛下这是刻碑还是刻仇?"
"刻个记号。"
他突然将人扛上肩头,"好教千秋万代知道,这碑文是孤抱着皇后刻的。"
铁剑扫落漫天柳絮,在碑底补上小字:"某年某月某日,帝后刻碑时嬉闹,当值工匠皆罚俸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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