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姑娘。”
他的喉结在蒸腾的热气中滚动,他握着上官佩持剑的手往心口带,“要杀朕该用玄铁剑,你手里这种镶红宝石的玩意儿——”
她的剑尖刺破他胸膛的刹那,有几缕血丝在泉水里飘成红线,“只配给朕挠痒。”
上官佩突然僵住。
前世她右手腕在冷宫被碎瓷划伤,这道疤此刻竟出现在左手——而暴君温热的掌心正覆在未愈的伤口上。
廊外忽然响起金吾卫的脚步声。
“陛下!有刺客……”
“退下。”
独孤珩掬起一捧水浇在伤口,血色在龙纹上蜿蜒成符咒,“没见朕在沐浴?”
上官佩趁机旋身欲逃,腰间软剑却缠上玄铁锁链。
感觉脚上一紧,她低头一瞧,只见鎏金兽首锁扣"咔嗒"咬住她脚踝,方才断裂的横梁处垂下十丈鲛绡——这温泉宫分明是精心布置的囚笼。
“让朕猜猜。”
独孤珩从白玉阶拾级而上,水珠顺着肌理分明的腰线滚落,“上官小姐撕了嫁衣,砸了合卺杯,此刻本该在相府绣楼对月垂泪。”
他随手扯过蟠龙纹寝衣披上,袖口金线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可是你今晚如此迫不及待赶在大婚前夜来与我温泉相见,莫非……你是来讨要聘礼?”
上官佩突然嗅到龙涎香里混着铁锈味。暴君腰间渗血的绷带若隐若现,正是三日后北疆刺客留下的旧伤——可如今分明是景和元年。
“陛下这伤……”
“是被只张牙舞爪的猫挠的。”
独孤珩笑着将人拽进怀里,指尖摩挲她腕间红痕,“嗯,此伤该在右手才对。”
他忽然咬破舌尖,将血抹在她唇上,“佩佩的剑该沾点人的活气。”
俩人正互相对视着,廊外却传来她的贴身侍女宝珠的哭喊:“啊啊啊,陛下可要为我做主啊,我家小姐定是被人劫持……”
上官佩瞳孔骤缩后怕不已。
这丫鬟此刻本该在相府,而且还被她临走前捏住要害,即使不死至少现在也该昏迷着,可她现在却声音高亢地出现在深夜的禁宫。
更可怕的是现在,独孤珩从妆奁暗格取出个锦盒——里面正是她醒来后撕碎的婚书残片,此刻竟完好如初。
“金丝软甲浸过麒麟血,倒钩箭淬着孔雀胆。”
暴君把玩着玉扳指,机括弹开露出里面森冷银针,“佩佩可知,你今夜走过的三十八处暗哨,箭矢都换成了圆头木箭?”
上官佩还未从惊讶中醒神,身后的温泉突然翻涌血泡,二十具黑衣尸体浮出水面。
上官佩认出其中三人额间朱砂——正是前世将她逼入冷宫的暗卫。
“这些老鼠惊了朕的浴汤。”
独孤珩扯过金链将人拽上玉阶,鲛绡帐突然垂下困住挣扎的猎物,“既然佩佩提前来了......”
他抚过她战栗的脊背,在蝴蝶骨上重重一按,“不妨把洞房花烛也提前?”
上官佩的银簪抵住他咽喉时,窗外突然飘进焦糊味。
东南角的观星台燃起大火,正是她前世自焚之地。
而暴君喉间压着簪子,却笑着往她掌心塞了块玉玺碎片:“佩佩可知,你父亲认罪书上的玉玺......是假的。”
玉阶上的血珠凝成细线,蜿蜒着爬上金砖地缝。上官佩握着玉玺碎片的掌心发烫,那抹朱砂红浸在断口处,竟与独孤珩腰间渗出的血渍渐渐融成同色。
“陛下!观星台走水了!”
宫人的惊呼被鲛绡帐吞没,独孤珩就着银簪的寒光低头,舌尖卷走她腕间将坠的血珠:“三年前钦天监说荧惑守心,朕命人拆了七座观星台。”
他忽然攥住簪尾往心口送,“佩佩可知,最后那座是为你留的?”
上官佩猛然抽手,簪尖划过他锁骨处的旧疤——那是她及笄礼上射偏的箭留下的。
可眼前这道伤痕明显更深,翻卷的皮肉间竟嵌着青金石粉末,正是前世她封后大典那日,叛军袖箭的毒。
水雾突然剧烈翻涌。
二十具浮尸的衣襟同时鼓胀,淬毒的银针暴雨般射向龙纹屏风。
独孤珩揽着上官佩旋身避开时,她看清那些针尾都刻着上官氏家徽——父亲书房暗格里的密器。
“陛下小心!”
宝珠破窗而入的身影快得诡异,手中峨眉刺直指上官佩咽喉。
独孤珩抬手掷出玉扳指,机括弹开的银针精准穿透丫鬟腕脉,染血的暗器当啷落地,竟是北疆王庭的狼头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