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霄派的晨钟撞破薄雾时,洛芜正踩着露水攀上断云崖。竹篮里的山药在青石阶上磕得笃笃作响,沾着泥星的藤条还带着林间湿气。她发髻歪了半边,露出脖颈上那道半月形伤疤,像被谁在雪白肌肤上嵌了把小银钩。
"洛师妹?"转过回廊时,沈逸尘的声音从药圃飘来。他剑穗扫过芍药丛,惊起满枝水珠,"你脸色这般难看,可是山路走急了?"
洛芜扯了扯嘴角,沾血的唇印在素白绢帕上晕开淡红。她突然抓住沈逸尘的手腕,"逸尘师兄,夜家……当真要来?"
"嘘——"沈逸尘突然将她按在花架后,铁剑出鞘的声响割破晨光。芍药花骨朵簌簌坠落,洛芜眼睁睁看着三道青影掠过墙头,最末那道玄色衣袖绣着夜家特有的云雷纹。
"是夜家探子!"沈逸尘剑尖抵住来人咽喉,却在看清对方容貌时皱了眉,"白素素?"
"沈师兄。"白素素发间的银簪沾着血迹,她突然扯开衣襟,露出锁骨处的掌印,"夜鹤鸣逼我传话,说三日后……"话音未落,一支淬毒弩箭擦着她的耳畔钉在花架上,箭羽颤动间,带起满架芍药雨。
洛芜扑过去时,白素素已晕倒在血泊里。她颤抖着按住师妹腰间的伤口,指缝间涌出的温热让她的声音都在发抖,"怎会……怎会这般快?"
杨贤的铁靴踏碎药圃残花时,洛芜正用竹签从白素素伤口里抠出淬毒银针。少女苍白的脸映在铜镜里,竟比素日里还要好看几分。
"沈逸尘去报信了。"洛芜没有回头,竹签在药臼里碾碎朱砂,猩红的粉末混着银针坠入青瓷碗,"杨长老,您说……夜浔会来吗?"
杨贤沉默着解下腰间玉佩,温润的羊脂玉在洛芜掌心传来冰凉的触感。"你可知昨夜有人潜入藏经阁?"他盯着洛芜发抖的手指,"那贼子在《破镜赋》里留下夜家信物,却不知此书乃本派镇派之宝,动辄会引动护阁法阵。"
铜镜突然"当啷"坠地。洛芜跪坐在地砖上,镜中映出她身后竹影摇曳的幻象——昨夜她确实在此地挖过墙根,却只找到半块染血的玄色衣角。
"苏瑶。"杨贤抽出长剑,剑刃上流转的金芒映出洛芜惨白的脸,"这刁徒暗中勾结夜家,欲借刀杀人。"他剑尖挑起洛芜散落的发丝,"你可知她昨夜在你旧居点了何种香?"
洛芜突然笑出声来,笑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她抓过玉佩塞进怀里,"是……是合欢引吧?能让修士乱神的合欢引?"指尖抚过腰间那道伤疤,她突然发力撕开衣襟,"杨长老您看,这伤痕可还清晰?"
子时的灵霄派被月光浸成银白色。洛芜抱着竹篮藏身在药圃暗格里,听着廊柱后传来细碎脚步声。沈逸尘的声音压得极低,"东西可曾备齐?"
"合欢引三钱,断肠草半两……"苏瑶的声音像蘸了蜜,"足够让那贱人与夜浔私通的证据无可辩驳。"铜盘碰撞的声响里,洛芜突然闻见淡淡的血腥气。
"师尊要的可是这个?"暗处突然亮起火折子,杨贤的铁剑架在苏瑶颈间,"灵霄派弟子,竟用这等下作手段勾结外敌?"
苏瑶的丹凤眼猛地瞪圆,却在见到洛芜时骤然收拢。她突然咯咯笑起来,"好一个洛圣女,竟与夜家余孽暗通款曲,还妄图嫁祸于我?"她突然扬手,掌心的血珠直掼向洛芜面门。
洛芜下意识后仰,竹篮在石墙上撞出清脆响声。杨贤的剑光掠过苏瑶发间,银簪断成两截,"你这毒物!竟在合欢引里掺了子母蛊!"
"子母蛊?"洛芜突然明白过来,怀中的玉佩磕在石壁上,"所以……所以白素素她……"
"自然是我下的手。"苏瑶舔了舔染血的指尖,"师尊说,要让灵霄派来场父子反目,夜家那小王八蛋最忌讳的,就是被绿帽子……"
夜风突然卷起苏瑶的发丝,她惊恐地望着不知何时亮起的火把——灵霄派的执事长老们手持戒尺,将药圃围了个水泄不通。杨贤的剑尖抵住苏瑶咽喉,"洛芜,取她体内的蛊!"
洛芜颤抖着摸向腰间药囊,却在触及那截玄色布料时突然停住。月光顺着暗格缝隙漏进来,照见她掌心的银针正泛着幽蓝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