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在人群中站了出来,她抬手一挥,药王谷的朱漆大门轰然洞开。
“师姐!你——”周子陵目眦欲裂,却被两名药童死死按住。白芷淡淡扫他一眼:“若药王谷当真清白,何惧凌霄阁一查?”
云清岚颔首,元洲即刻带人涌入谷中。药田、丹房、藏经阁……弟子们逐一搜查,却始终未见兽元丹踪影,那些因为兽元丹折磨的弟子也被转移了位置。他指尖抚过丹炉旁散落的灰烬——温度犹存,有人刚焚毁了证据。
白芷看了也是连连摇头,没想到周子陵的动作那么快。
云清岚低头思忖,想到刚才陈阳兰的通风报信,必定是他们内部出了问题。
想到这里,他瞳孔微缩,也早留了后手——方才故意放走的药王谷报信弟子,此刻正被他们暗中追踪。
“我说,云掌门……”周子陵忽然阴笑,“这番兴师动众,莫非是要开战不成?”他故意提高声量,引得谷中弟子纷纷侧目。
“那有如何?”云清岚淡淡地开口,引来白芷的疑惑,她嘴角动了动,这毫无掩饰的举动让周子陵生气,若不是今日长老不在谷中,他何须被人压着一头。
“白芷,你这个臭婆娘,你是想毁了药王谷吗?”
“闭嘴!”白芷突然厉喝。她袖中滑出一本小一点的账册,重重砸在周子陵脸上,“你自己看看!你做了那么多兽元丹,赚的钱都用在自己身上,还搞起了双面账目,在外面花天酒地,谷中弟子的死活你是一概不管,说,你把他们都藏哪儿去了。”说完,白芷一手提起了周子陵的衣襟,一拳揍了过去。
“啊呸,少拿这一套来唬我。”周子陵朝地上吐了一口血水,脸皮可见有多厚。
云清岚拾起账册,指尖顿在某一页,他见过严霜寒亲笔所书的采购清单上,“雪魄枝”三字刺目至极。此物在凌霄阁典籍中向来称作“蚀心草”,唯有药王谷为掩人耳目,才以好听之名记载。
“原来如此……”
那么那劫走药草的蒙面人 ,也是冰魄城的人了?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纠结在一块的。他竟然都没有发现任何不妥。
“掌门师兄!”元洲突然闯入,附耳对云清岚小声说道,“派去的人跟丢了,不过最后发现消失的地界在冰魄城附近。”
冰魄城的城门在风雪中紧闭,玄冰铸就的城墙泛着冷冽的寒光。云清岚踏着积雪站在城下,身后仅带了几名弟子前来,转头陈阳兰一到这儿,便心领神会,去找她的师父聂鹏海了。
“掌门师兄,我们真要直接闯进去?”元洲低声问。
云清岚没有回答,望了一眼上面的题字,只是抬手一挥,袖中一道剑气斩出,冰魄城厚重的城门轰然震颤,冰晶簌簌崩落。
“凌霄阁掌门云清岚,求见严城主。”他的声音不大,却裹挟着灵力穿透风雪,直抵城内。
片刻沉寂后,城门缓缓开启。严霜寒一身雪白裘袍,面容沉静地立于门内,身后是两列冰魄城弟子,皆手持冰晶长戟,目光警惕。
“云掌门这是做什么?”严霜寒微微一笑,眼底却无半分笑意,“好大的气性,今日不是凌霄阁正与药王谷对峙,难道谈的不妥吗?”
云清岚直视着他,淡淡道:“药王谷的事,严城主似乎比我还清楚。”
严霜寒笑意微僵,但很快恢复如常:“云掌门此言何意?”
云清岚不再废话,径直迈步向前,冰魄城弟子下意识要拦,却被严霜寒抬手制止。
“让他进。”
冰魄城大殿内,寒气逼人。云清岚忽然想到了什么,站在殿外驻足一会,目光便锁定了不远处的寒渊台——十二柄玄冰巨剑悬浮其上,剑身晶莹剔透,本该纯净无暇。
可如今,其中三柄剑的剑锋处,隐约缠绕着一缕黑气。
“严城主。”云清岚的声音冷得比冰魄城的雪还要刺骨,“解释一下?”
严霜寒面色不变:“云掌门指的是什么?”
云清岚猛地抬手,一道剑气直斩向寒渊台!严霜寒想要拦却没有拦住。
“轰——!”
玄冰巨剑震颤,剑身上的伪装被这一剑硬生生劈开,原本被掩盖的魔气瞬间翻涌而出,如墨汁般在冰晶上蔓延。
严霜寒的脸色终于变了。
“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云清岚寒声道,“冰魄城世代镇守北境,抵御妖兽。可如今,你竟勾结魔修,污染剑阵?!”上次他与聂鹏海来时分明修好了,再三确认,断然不会在这短短时间里重新染上,若非是人为的原因,加上今日的种种,很难不让人怀疑。
严霜寒沉默片刻,忽然低笑一声,笑声里却带着几分癫狂。
“镇守?”他缓缓抬头,眼中竟浮现出一丝狰狞,“云清岚,你知道我们冰魄城的人,在这鬼地方守了多少年吗?!”
他猛地掀开袖袍,露出手腕上一道暗红色的烙印——那是魂誓的痕迹,代代相传,无法抹除。
“三代掌门救了我们?呵,不过是把我们当狗一样拴在这里!”严霜寒的声音近乎嘶吼,“我们生来就被刻上这烙印,一辈子困在冰天雪地里,连死都不得自由!”
云清岚一怔。他不曾想过会有两派之间会有这么一段过往,在记册里,当年冰魄城子民流失严重,凌霄阁掌门留下一部分弟子与他们重建家园,并传道受业与他们,一同守护这北境,冰魄城的子民也很感激凌霄阁,于是一代代的守护此处。
严霜寒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是,我是和魔修合作了!那又如何?只要天魔降临,这该死的魂誓就能被打破!我们终于能离开这鬼地方——”
“你疯了!”刚刚赶来的聂鹏海一听到这儿,怒喝一声,长鞭已然在手,“为了自由,你连天下苍生都不顾了?!”
严霜寒冷笑:“天下苍生?谁在乎过我们?!”
云清岚握剑的手微微发紧。
他忽然想起天明真人曾说过的话——
“清岚,你要记住,冰魄城的人……其实很苦。”
当时他只当是师尊的感慨,如今才真正明白其中含义。
最终,严霜寒被关入冰牢,期间,云清岚听到弟子传来消息,灰袍老者试图传信给天机阁,也被当即擒下。
云清岚站在寒渊台前,望着那几柄被污染的玄冰巨剑,沉默良久。
“掌门师兄,接下来怎么办?”元洲低声问。
云清岚闭了闭眼,“先净化剑阵。”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至于冰魄城的人……暂时不能动。”
聂鹏海皱眉:“可他们勾结魔修——”手中的鞭子恨不得把他们的皮扒了几层,竟把他们困在外面耍的团团转。
“杀了他们,谁来守北境?”云清岚反问。
聂鹏海哑然。
是啊,冰魄城的人再可恨,可若没了他们……北境的妖兽谁来挡?剑阵也需要有人来守护。他说的也是一时气话。
云清岚抬手,轻轻抚过剑身上的魔气,低声道,“他们的恨,并非毫无缘由。”
当夜,云清岚在严霜寒的书房内,找到了被烧毁一半的密信。
残页上依稀可见几行字:“天机阁已换血……药王谷为饵……剑阵是关键……”而更令人心惊的是,信末没有任何的署名——
一个有些熟悉的印记跃然纸上,莫名的有些熟悉。云清岚的指尖微微发冷,良久,他缓缓抬头,望向窗外肆虐的风雪,心中第一次涌起一丝无力感。
“师尊……”他低声喃喃,“若您还在……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