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白华渊一站一坐,真是一个如秋月般清润,一个如寒夜般凛冽。不过两人虽然气质性格大相径庭,但从脸型以及鼻子嘴唇等五官来看,确实是兄弟无疑了。
梁曼这才发现,原来这个少年就是那日在青楼里,他们隔壁那个一直叽叽歪歪出言抱怨的家伙。不过还好那日她带了斗笠,因此这人八成不会认出她来。
梁曼此时才感觉有点后悔了。但既然都已经站出来了,也不好打退堂鼓,她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亲哥哥啊。你说的这些话我一个外人都觉得难听。”她倒是丝毫没有想到自己平常也是对单湛那样没大没小的。不过那也得先怪单湛自己本身就没大没小。
那个少年确实没有认出她来。他不仅没有认出来,还眯起了眼冷冷地盯她,眼神狠戾如同毒蛇般让人后背发凉。
他抬抬下巴,俊美的脸上满是让人不寒而栗的危险气息:“你是哪来的东西,敢来教训我?”过了半响,自己又像反应过来一样,哼了一声不咸不淡地嗤笑道,“哦,我知道了。我当六哥是为了什么这几天一直找借口推脱着不去见我呢,原来是在府上金屋藏娇啊。”
“不过,六哥的眼光也实在太差了吧。”少年扬起下巴,鄙夷地斜睨梁曼,“就这么个货色,六哥也能下得去嘴吗?”
虽然早就知道这个狗崽子说话很难听,但梁曼还是被他气得牙痒痒:“你说什么!”
一直在旁沉默着一言不发的白华渊终于开口了:“阿衍,不得无礼!这是我的病人。”
少年不理梁曼,转而看向白华渊:“我就说嘛。六哥,你要是寂寞的话,我手里多的是姿色不错也从来没被人碰过的。等我回头差人来送给你,随便怎么玩都可以。就算你现在身子不好,也不能忘了自己的出身,千万不能饥不择食,不然岂不是平白的辱没了咱们的身份。”
梁曼真的很想冲上去打人。但她一想到这人身份,便勉强忍耐下怒意,指着那人破口大骂:“你说什么!你说谁饥不择食!臭小子你给我滚过来!老娘今天非得把你打得你哥都认不出来!…”
少年嫌弃地看着梁曼,皱眉低声道:“说话还这样粗俗…要是在宫里,早拉下去杖毙了…”
白华渊立刻打断他:“好了好了,时辰已经不早了。阿衍你先回屋,我去为你煎药。”
待那人冷哼着走后,白华渊安静片刻,对梁曼道:“多谢梁姑娘替我仗义执言。”
梁曼义正言辞道:“这根本不算什么。你这个弟弟实在是太欺负人了!无论是谁碰到了这种事都会站出来的!”
见白华渊沉默地看着花丛没有反应,她又苦口婆心的劝道:“他自己没本事,还非得怪你拖累了他,这不典型的欺负老实人吗!你以后也不要这么乖乖地受他气,他这种人就是欺软怕硬,你越顺从他越来劲,下次他要还敢这么说你,你就当场怼回去!你要是不会怼他,你叫上我,我替你教训他!”
白华渊扯起嘴角苦笑一声,显然是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多言。
梁曼早就看出,他对他弟弟的退让很大一部分就是来源于他对自己身体的自卑。
她忍不住将自己带入到拯救颓废青年的演讲者身份,利用自己熟读各种烂大街鸡汤及热血标语的有利优势。梁曼对着白华渊慷慨激昂道:“千万不要因为自己的缺陷就去否定自己,你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你只有打败自己,才能战胜自己心中的软弱,才能战胜那些欺负自己的人!你的医术如此精湛,你所帮助所救的人比我们普通人都要多的多,这是我们全都比不过比不了的!你在我心中,根本比你弟弟那些人都要厉害许多!”
梁曼现在感觉自己已经化身为正义使者,在心里默默为自己点了一首正道的光作为bgm: “——你要知道,成功绝不是终点,失败也绝不是末路,努力不一定成功,但放弃一定会失败!”
“——你不一定向阳而生,但你一定可以逆风翻盘!”
“——星光不负赶路人,你我都会在各自的未来里闪闪发光!”
“——你的未来,就由你自己书写!”
“——乾坤未定,你我皆是牛马!不对…黑马!”
她越说越顺溜,止不住嘴地说了一大嘟噜才察觉出哪里不太对:这些好像都是高考标语啊…
但看着白华渊整张俊脸完全呆住,愣在那里完全是一副被她震撼到的样子,梁曼欣慰地点点头。嗯,果然我大天朝的高考标语无论放到哪里都是这么的气势磅礴,让人一听就热血沸腾啊!
白华渊愣怔了许久,才勉强笑着说:“梁姑娘真是出口成章,白某今日受益匪浅…”
梁曼见她的话聊起效果了,郑重地握紧拳头正气凛然道:“既然你听进去了,就牢牢记住我今天说的话!以后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要再妄自菲薄了!”
白华渊没有接腔。他操控着素舆转身道:“…多谢姑娘指点迷津。在下听明白了。不过,我还得拜托姑娘替我守住在下身份的秘密。”
梁曼点点头:“这是自然,你放心就好了!我谁都不会说的!”
白华渊道:“那就多谢姑娘了。在下还要去煎药,先失陪了。”
等走到拐角,他又突然停下,背着身道:“…今日白某多谢姑娘替我仗义执言,但是姑娘可得记住了,我这个弟弟脾气可不够好,下次见到他姑娘可别再这样直言不讳了。”
说完,没等梁曼回应他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