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昂从厨房找来点浆果和蜜饯,拿去安抚已经整理好羽毛的现在肚子有些饿的蓝鸦,接着,他同玛德兰娜一起去取回他的东西。
他们从藏书室里出来,挂满油灯的走廊上空荡荡的,大理石铺就的地板和柱子将这里撑开一个光影交错的空间,光芒繁多而微弱的,地上蒙蒙一片亮,像是巨大的画布,在那上面,静止的影子属于立柱,而不断缩短又延长影子属于行人。
如果要问迷宫城有什么和城外的世界完全不同的话,那就是这里的很多地方由于节省燃油,没办法看清的人的脸,你只能认出前面有人,脸上是背着光的一片黑,即便走近了,对方的五官也还是由阴影包裹着,直到最后匆匆与你擦肩而过。
但教堂的中庭却不属于此类。
藏书室在大教堂的三楼,而教堂大体来讲是个中空的正方形,中间的部分就是教堂的中庭。
那里是骑士们的操练场,为了骑士们操练比武,那里的灯光总是充足明亮,宛如被乌云围拢的太阳,而此时此刻,这太阳中有安慰人心的句子乘着宛如上好琴音般的音色传了了出来。
“……我们在越是困惑的时候,就越是要寻求上主的帮助,祂会看顾我们的未来,一如看顾我们的过去……请求祂赐予我们身体上的精进和灵魂中的宁静……”
这个声音……似乎是那位年轻的主教。
里昂的目光越过栏杆,朝下面望去,但主教大概在正下方,从他所在的角度只能看到各位骑士的正脸,他们靠前站在一起,手握木枪,穿着亚麻衫和简便的胸甲,直视着前方,听着主教的讲道,但有几个人微微抬头,似乎注意到了走廊上的人。
里昂嘴里嘶了一下,把头缩了回来,就算看不懂眼色如他,这段时间也注意到了,自己不怎么受骑士们的欢迎。
是因为雇佣鸟妖用了一大笔教堂的钱,还是因为自己的父母及兄长的大名已经流传到这些外省小贵族的儿子们的耳朵里了呢……
但玛德兰娜却没有过多关注她的主教的演讲,只是见到里昂在落在后面了,转头问了一句,“怎么了?阿利耶斯先生,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吗?”
“啊……没有没有!就是这块地方好像有点不平整,刚刚脚踩到什么扭了一下。”
“呀,您没事吧?需要找医生吗?我也能做一些简单的治疗。”
“谢谢您的关心,我感觉应该没什么大问题,”里昂快步跟上,他觉得最好还是不要再让别人用姓氏称呼自己了,“修女,您真是位热心的大好人,请别那样见外,叫我的教名里昂就好啦!”
玛德兰娜对于里昂这么自来熟的行为显然是不习惯的,为难且没什么明确含义地嗯了几声,继续带着里昂走上教堂环形楼梯。
圣梅兰尼亚主教大教堂北侧是□□层的大通风口,西侧是人类的居住区,教堂本身有七楼,是迷宫城下城中人类区域最高大宏伟的建筑。
现在里昂他们正要去的是教堂的顶楼阁楼,骑士团法术器械的整备间——菌房。
所有人首次听见这个名字都感觉摸不着头脑,但当那个房间的复杂的门锁被打开,人们便会对这古怪的名称心领神会。
“呀……”里昂望着眼前的景象,不经感叹。
这简直就像是冒险小说中才会出现的藏宝之屋,安静,隐秘,有叫人着魔的魅力,又让人不敢轻易踏足,好像那样会揭开什么禁忌。
房间的四壁和球形穹顶都布满了莹莹透明如人手掌般大小的白色蘑菇,它们仿佛花瓣连在一起的花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地冒出绽开,而后胀大破裂,裂缝中莹白的粉末挥洒四周,落到房间的陈列架和那上面的法器上,然后又像极细小的雪花一般,在黏住各种金属或陶瓷的表面之前便消失在空气里。
“请不要担心,这种孢子对我们的身体没有影响,只是能填充法杖的力量,”玛德兰娜见他没有马上进来便说了几句宽慰人的话,“这些蘑菇都是对比了很多种才选出来的,不仅注入力量的速度很快,也非常安全。”
“哦修女,我完全信任我们敬爱的骑士团日常的防护,”里昂走到房间中央,那里一个低矮的小台上立着一只活银制成的十字法杖,杖柄上有螺旋的状的秀美花纹,十字中心嵌有一枚透明无色的宝石,“只是谁能想到,这里竟然会如此漂亮,叫我都想不出来有什么合适的词汇来描述这景色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