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景逸语毕,清风拂衣间,雾气褪去三分,高挂之日的光透过竹林,照射在江如意的令牌上。
箫景逸瞧见后,说道:“如今我已对外坦明我乃竹青派掌门身份,赤鹰军又从旁见证凶手另有其人,暗中之人必然不会再用此法作案。”
江如意听罢,边从垂下的竹枝上摘下几片竹叶边问道:“这些年,你这般辛苦寻江若枫究竟为何?”
“自然是将这恬不知耻的卑劣之人带回北华奉山,让众派弟子瞧瞧清楚。老堂主视他为至爱之徒,收他为关门弟子,他却欺瞒背叛,实在是不可饶恕。”
或许最初的箫景逸确实怀有这个想法,只是经这些年不断寻找他的踪迹,若非怀念往日相处时光,又怎会坚持寻人至今呢?
箫景逸说话时脸上毫无波澜,江如意看不懂他的情绪,只是试探性地接着问道:“若只因中意你才日日缠着你,对你所言之语亦是真情流露,你还觉得是恬不知耻吗?”
“现下讨论这些并无意义,姑娘带在下到这里,莫非是为带我来见他?”箫景逸问。
江如意将剑单手插于腰带,另一手则用方才摘下的竹叶挑起箫景逸的下巴:“公子急什么?不是说好了先助我找到凶手吗?到时我向掌门邀功,自然不会少了替你开口求人这事。”
箫景逸并未正眼瞧她,只俯视那竹叶,并起两指将笛子挪开:“箫某不是翠雅阁的看客,江姑娘请自重。”
江如意绕过他的两指,将手中之叶穿过他指下与掌心间的缝隙:“翠雅阁可是奂城出名的文人雅地,怎到你口中却成风流之所?”
箫景逸表情一变,并非因听了江如意的话,而是没想到这竹叶锋利无比,轻轻触碰后竟将他的指腹划破。
江如意心中若有所思,随后勾唇道:“既已借用江若枫的身份,又何须自称箫某。不是说勿要泄露公子本姓么?我本想与江若枫那厮原私定终身,如今他却不见踪影,不如,公子屈身做他替身陪伴在我身侧吧。”
江如意说罢,正要将那竹笛戳进箫景逸的空心拳中,怎料他手心一痒,脸上显露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江如意本以为他至少会正眼瞧那笛子一眼,怎料他直接甩手,还果断转身。
若不是手上残留的糖拉丝连着竹笛让她及时接住,笛子恐已掉在地上。
“一夜未眠,江掌门大抵倦了。”江如意说话的语气间存有一丝失落,话音落下后,她将手中几片竹叶朝远处飞出。
箫景逸看不清那竹叶到底飞向何处,但不难猜想江如意早已对此地方向烂熟于心。
那竹叶消失不久,箫景逸闻到一阵清香从他指腹传来,随后两人所在的竹亭开始下沉。
待与外界缝隙仅可容一人穿过时,江如意卡着缝隙,脚踩竹亭一处支撑点翻身跃出,留下一句:“公子指腹中了沉眠散,想必已经乏了,便请公子先在此处好生休息吧。”
江如意留下话音后,跃到竹亭顶端,左右脚交替用力向下方踩去,竹亭应声一分为二,仅留底部被机关送下。
顶端与几根由竹子制成的柱子悬浮在上方,与其他机关送来的竹子混为一体,难以分辨。
箫景逸不知下沉持续多久,亦无法估算距离地面到底有多深。直到他察觉到脚踩之处开始左右移动,四周才慢慢静止下来,而此时的他则仿佛置身于一座迷宫之中。
此处机关玄妙,强行攻破反倒让迷宫的机关将通道锁得更紧。
见已无法出去,箫景逸只好在内里寻找是否会有其他出口。
而江如意所在之处,原本悬浮于上方,却因她那一脚向下奋力一踩,瞬间如有弹力一般重置于地面,除底部与来时稍有不同,旁的皆看不出异样。
她站在竹亭上方的宝顶侧,单膝跪下,将手中的笛子对准上面的凹槽轻轻推进,拧上四圈。
不出片刻,竹亭再度下沉,她单手撑着宝顶倒立在其上方,随时准备取出长笛。
此番下沉与先前并不相同,原先的地面已不复存在,本可行走的湿土开始漫出水来,四周渐渐化为一片湖泊。
原本此地栽培的竹子长出来的高度,比其他地方要高出许多,但此时看来,它们仿佛皆生长在水中一般,从高度上看亦与普通竹子无异。
待水面与宝顶齐平至仅剩一指之距时,除她手正撑着之处,再无旁的落脚之处。
江如意收回笛子,翻身立于竹上,后朝宝顶方向看去,好似能透过此处看到里面的箫景逸正困于重重机关而发愁一般。
想起方才空隙只留下一掌之宽时,瞧见箫景逸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带走无忧,她得意一笑。
殊不知,箫景逸若能在第一时间跟上去,亦能离开此处。
只是他觉得,留在此处观察一番未尝不可。
更何况,他趁方才江如意翻身跃出之际,从她身上顺走了真正的令牌。
如今真假令牌皆在手,不怕江如意不回头寻他,指不定她正在回来寻他的路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