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聿从后门单肩背着包走了出去,连眼神都没分给这边。
可林见星面前的人迟迟不动,她抓起对方的手,将手心里的玻璃纸糖果不由分说地塞进他手心,而后便捏着书包带子往前跑,下意识地去追赶已经走远了的覃聿。
她身后的江乔心想:至于跑这么快吗?又没比谁先到家。
在出校门口经过两个拐弯后,林见星终于赶上了覃聿。
灰扑扑的路面蒸腾着夏末暮色时刻,所有人的影子都被拉得很长。
覃聿的影子能够正好将林见星挡在身后,遮住上空炽热且刺眼的阳光。
“覃聿,你走慢一点嘛!”林见星要小跑才能追上他的步伐。
“怎么突然又认识我了?”覃聿双手插兜背对着她,但刻意放慢了脚步,让林见星能追上来和他并肩走。
“你在说什么呀,我什么时候不认识你了!”林见星用肩膀撞了撞他的左臂,将酿出梨涡的脸颊往他面前凑,“这只是在学校里的权宜之策!”
电动车刺耳的鸣笛声穿过人群抵达他们。
林见星反应过来时覃聿的左手已经揽住她右肩,虎口卡住圆润的肩头将人带进怀里,斜后方冲来的黑色电动车车灯堪堪与他们擦肩而过。
覃聿嗅到林见星洗发水里的山茶花果香混着自己剧烈的心跳。
覃聿松开拥着她的手,和她换了个位置,问她:“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见星摆摆手解释:“哎呀,都是因为你没有告诉我你在学校那么受欢迎!乔乔说暗恋你的女生有那么那么多,我这老和你混在一起不是容易被误会嘛!”
“大家都忙着学习才没工夫关注我们。”
覃聿觉得江乔就是危言耸听,又不是只要有个异性站他旁边就会被传闲话,附中课业压力大,大部分人哪有那么多时间关心自己和谁交朋友、身边出现的是谁。
“可我想让林见星的名字因为是全年级第一而被大家知道,而不是因为是覃聿身边那个女生而被大家议论。”
林念琴在林见星还很小的时候,出门总是被叫见星妈妈,这是一个很容易被人记住,也很顺口的代称。
没有人觉得有什么问题,先入为主的称呼最让人印象深刻。但从来没有人问过她喜不喜欢被这么叫,毕竟这么被称呼,就等同于失去了自己原本的姓名。
林见星曾思考过未来某一天和林女士一样拥有多重身份时更愿意带上怎样的前缀。
她的答案很模糊,在不同场景面对不同的人可以有不一样的前缀。
唯独不是谁的谁。
林见星只是林见星。
“我们的关系难道会因为在学校不产生交集而发生变化吗?”林见星扯了扯他的衣摆问。
覃聿的视线垂落时,她恰好仰起脸。
林见星的刘海被风吹散,露出左边眉骨上方那道浅浅的疤,再往下是她明亮的双眼,他能在棕色瞳孔中看见自己缩成小小的、晃动的倒影。
“不会。”覃聿说。
林见星知道覃聿已经被哄好了,她轻轻松了一口气。
她觉得自己很适合当幼师,自从来到柏江之后就一直在哄人,先是哄覃砚那个小学生,然后要哄江乔这个有大小姐脾气但对自己特别好的朋友,还要哄偶尔会和自己闹别扭的小竹马覃聿。
这个柏江真的是不能没有她,否则就会多出三个生气的人了。
“你这么懂事,那我今天就请你吃绵绵冰吧!”林见星捏了捏口袋里的钱包,估算着出门前应该是带够了吃三份绵绵冰的钱。
覃聿低声嗯了一声。
如果林见星此刻抬头,会发现覃聿嘴角微微上扬,右颊上的半枚酒窝若隐若现。
“你就放心吧,我们会是最好的朋友!”
这是幼年林见星对覃聿的承诺,她不会忘记。
覃聿原本上扬的嘴角落了回去。
最好的朋友,只能是朋友吗?
“你们怎么也在?”
在只有两张小桌子的小甜品店里,其中一张桌子已经被江家姐弟给占了。
覃聿发现慷慨的林见星似乎邀请了很多人来参与这次他以为只有他们二人的活动。
林见星此刻正趴在点单柜台上纠结要点哪个口味的绵绵冰。
“覃聿,你帮我选下好不好!”
只有最好的朋友才能帮她做选择。
“芒果的。”覃聿站在她身后说。
“但草莓味的看起来也很好吃啊。”
林见星指尖在柜台上草莓绵绵冰的展示样品上指了指。
蓬松的冰晶上泛着粉色的冷光,顶端的草莓切片沁出细密的糖霜,半透明的果肉四散在表面。
“我刚刚点了草莓味的。”
“那姐姐我选好了,我要芒果味的!”
林见星立刻做好了决定,她和覃聿选得不一样,那就可以一次性尝到两种不同口味的,就和小时候一样。
“江舟不请自来,让他自己掏钱。”
江乔在桌底下踢了她弟弟一脚,算是报复中午没给自己带雪糕那件事。
“礼尚往来,该我请的呀!”
林见星中午吃了江舟给的雪糕,下午还他一碗绵绵冰,这是应该的。
况且她开学前乍富,除了卡里存了定期的三万块钱,还有远在国外的林念琴女士给她打来的三千元生活费。
可在覃家没有什么需要她花钱的地方,因此用来当作和朋友们的聚餐经费再合适不过了。
甜品店下午除了他们没有别的顾客,四碗绵绵冰很快被端上来。
玻璃小碗因为冷热交替表面凝结出了小水珠,绵绵冰上的冷雾从摆放在表面的果□□隙渗出。
覃聿把自己的小碗推到林见星面前。
“你先挖一勺。”